后血流不止,成血崩之势,医家对此类病症本自忌讳,且许多人对青楼心怀鄙视,病情延误。至她人诊,顾红袖已危在旦夕。
其实连她人“剪梅院”行医,亦惹得卫道之士非议无数,直数落她不知洁身自好,自甘堕落呢。
不过那些闲言闲语她若要一一顾及,早该回家学绣花去了,哪里还敢出来行医?
顾红绡接过药方,道:“明日一早我就叫抓药。时候不早了,子夜快些歇息吧。”
欧阳子夜起身送她出门,道:“小妹知道了。顾院主只管请吧。”
看顾红绡走下楼去,她才回身闩上门,一一吹熄烛火,上床就寝。
虽然相识不到十天,她对顾红绡却十分欣赏。
这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独力经营这家姑苏城中最大的青楼,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更兼为人直爽,豪侠意气,确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欧阳子夜倏然睁开美目,眼前一片昏暗,耳边隐隐传来前方院落的笑语,与她之前猛然惊醒的夜半时分并无不同,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似有一丝奇异的波动。
哪里不同了?
混沌的意识渐渐复苏,她微微侧头,看到窗扇大敞,微寒的风在室内缓缓流动,带来一丝清冷的湿意。
下雨了吗?她掀开被褥,起身走到窗边,拢上窗,暗暗疑惑着窗是否被风吹开的,转回身来,却被吓住。
微弱光线中,一双眼宝光熠熠,正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拢住雪白中衣,虽惊无惧,沉声道:“阁下何人?深夜私闯,不觉太冒昧了吗?”
此人——是为人求医或是寻欢闯错了门?她自问,旋即失笑。
哪有人寻欢从窗户进来的?
对方静静看着她,绵长细微的鼻息轻弱若无,她微扬秀眉,道:“尊驾此时造访,所为何来?”
来人仍旧闷不吭声,她也不恼,举步向梳妆台走去,边道:“可是贵体有何不适?”边拿起案上的火石,想要点起灯。
来人鼻息虽缓,却仍给她听出异样。他换气轻浅促薄,应是身体虚寒,显然有病在身。
当日落霞峰上,虽说得决断,她却心软,规矩一改再改,从一开始便做不到见死不救,那些身染重疾而非搏杀受伤的江湖人她救了,跟着,便是厮打成重伤的她也狠不下心不睬,只据容劼当时所言,救到“不会死”再转手他人。时日一久,自又有江湖人上门求医了。
那人依然沉默,诡秘的身形晃动,转眼已近到她身后,打落她手中的火石,温热的身躯没有丝毫间隔,与香软娇躯紧密贴合。
欧阳子夜薄愠。手肘重重向后击去,低叱:“放肆。”另一边纤手陡然一转,捏住缝在衣角的蜡丸,只要用力捏破,内力再深的敌人也只能在三息之内倒地,动弹不得。
但,身后传来男子委屈的声音,“子夜不认得我了?”
微显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合成似陌生似熟悉的感觉,却令她如遭雷殛。
修长素手自指尖开始冰冷,眼前微弱的星光灯光晃动朦胧,视线模糊成白茫茫一片,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张,在极短的时间泌出薄汗,欧阳子夜轻轻吐息,像是生怕一用力便会惊走了不速之客,“容郎!”
她轻呼,螓首向后回转,出口的不是疑问,却是忐忑。
这样温暖的感觉,曾经有过,以为永远失去了,如今,竟又得回……竟又得回。
无数午夜梦回,枕冷衾寒,再软的丝绵也暖不了她,只为心冷。
是梦吗?
微凉的手掌覆住她的眼,来人执拗地不许她回头,温柔的声音美如天籁,“子夜,想不想我?”
她轻颤,流着冷汗的玉手用力握住眼前的迷障,纤长香软的娇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