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一阵晕眩,眼前的脸孔渐渐清晰,心中竟是百感交集,轻轻挣开他的怀抱,扯着嘴角勉强的笑着,却不知笑比哭还要难看。
薛崇简看着她的笑,剑眉深锁,道:“不要笑了。”
敏微敛笑意,低着头看着自己沾灰的靴子,褶皱的长衫。昨天出来的匆忙,竟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她突觉得好笑,盯着自己的靴子嗤嗤的笑了起来。
薛崇简的脸色愈加难看,伸手去拉她,敏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的手出神。薛崇简愣了一下,才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敏做了个“请”的动作,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动作。薛崇简看了她许久,率先举步前行,敏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他们几度进入闻名长安的各大教坊、声色之地,武李韦三家的子弟竟全聚在这里,狎妓玩乐、斗鸡走狗,无所不为。 甚至在他们的身边看到亦男亦女的娈童,被他们玩弄。许多千奇百怪的花样,都出现在这些身份高贵、深受礼仪教训的世家子弟。
一路南行,行至城南曲江池边的芙蓉园,春暖花开,曲江化水北流,清澈的池水边文人骚客饮酒赋诗,毫不风雅,其中不乏朝廷命妇、贵族千金,有的女扮男装混在男人堆中,有的竟穿着袒领的襦裙,袒领本市歌舞伎者流行的服饰,此时竟成为豪门贵妇争相追捧的时尚,一个个袒胸露背的贴在男子身上,行为放荡,毫无顾忌。
敏冷眼的看着一切,心中寒意阵阵,双唇始终紧抿着,最终只能挤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冷笑。在她心目中的长安,该是几千年中华文化的集成地,却不想其中仍是会有糜烂腐朽的部分,此时亲眼所见,心中的感受极为复杂,宁可相信这座长安城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长久安康”,也不想看到它不好的一面。
长安城南,一座由东西秀岭组成的山脉卧于大地之上,远远望去,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骊山”由此得名。夕阳西下,东西秀岭景色翠秀,格外绮丽。西岭由山脚一道石阶路蜿蜒而上,似乎直通天宫。
敏一言不发的一阶一阶往上走去,这样纯粹的爬山,在遥远的记忆中曾有一次,她一个人孤寂的爬,却与另一个一同登上了峰顶。岁月无情,物是人非,虽然此刻身后一人默默的跟着,她的心依旧没有归宿。爬至半山腰,敏气力不济,见道旁似有一头斑斓猛虎趴卧草丛之中,心中没有太多的惊怕,竟缓步上前,轻轻拨开草丛,哪有什么猛虎,只是一块虎纹大石,巨石中央竟有一支箭头,已经锈迹斑斑,显是年代久远。敏伸手轻抚,不知是谁天生神力竟能射穿巨石?
薛崇简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此时开口道:“这块斑虎石闻名久矣,《史记》上曾记载飞将军李广随汉武帝围猎,行至此处,远远看到一直猛虎卧于草间,唯恐这凶猛的野兽伤及陛下,便挽弓射杀,羽箭正中猛虎背心,谁料那猛虎竟一动不动。飞将军探看方知只是一块斑虎石而已,但羽箭深嵌于石中,拔也拔不出来。后来他曾再次挽弓射石,却无论如何也摄不进去了。如果这块斑虎石就是当年飞将军所射,那李广的百步穿杨果真名不虚传。”
敏微微一笑,不发一言,继续向上爬去。快行至峰顶时,残阳夕照,落日余晖尽洒在晚照亭上,“骊山晚照”当真是秀丽不可言喻。远远北望,能够看到骊山行宫“汤泉宫”,那便是未来华清宫的雏形了。
西秀岭共有三座山峰,第一峰上古时的烽火台残破不堪,很难辨认。敏站在烽火台的最高处眺望整个长安城,红色的晚霞映照着那宛若豆腐块般的城郭,最北部的大明宫居于龙首原上,气势恢宏,似乎只要它安静的矗立在那儿,就可以显示它所有的威仪和气魄,不需要任何的修饰。
薛崇简站在她的身边,看着烽火台的残垣断壁,极为不屑的道:“昔日‘烽火戏诸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