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挽着她的小美人问:“乒乓是什么?”
等众人散去,庾晚音又从地道折回夏侯澹的床底下。
刚一探头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意撞得一激灵。
地龙烧得内室温暖如春,头顶传来夏侯澹低低的说话声:“……太医不行的话你顶上,最好让太后撑满一个月。”
萧添采:“臣尽力而为。”
谢永儿的声音响起:“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她语带恨意,还记着太后的打胎之仇。
夏侯澹:“不能。”
庾晚音趴在床底陷入沉思。太后党这两天递上来的折子能把御书房淹了,讨饶投诚的、告老辞官的、趁机告状铲除异己的,堪称群魔乱舞。夏侯澹全都仔仔细细地读了,还预定了分批召见他们。
现在回头分析,她才想明白夏侯澹当时没杀太后,还有另一层目的:留一个缓冲期,将太后的势力平稳接手过来。
有端王这个大敌当前,己方势单力薄,当务之急是在短时间内壮大队伍。而此时最容易拉拢的盟友,正是那些即将失去利益的既得利益者——兵败如山倒的太后党。
此时妄动他们,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平白给端王作嫁衣裳。那理想中的肃清朝野,只能留到日后徐徐图之。
庾晚音虽然没有亲自跟那些臣子打过交道,但看过文中的描写。那群人对着夏侯澹连哄带骗、阳奉阴违,对外却又打着皇帝的名号层层剥削、中饱私囊,种种阴招从未收敛过。仅仅作为旁观者,她都恨不得快进到秋后算账。
但夏侯澹忍下来了。
无论是在邶山上命悬一线之际,还是现在声威大震之时,他做出的所有选择,仔细一想竟然都是最优解。
论心性,论眼界,都可以算是个优秀的帝王了。
——或许优秀得有点过头了。
谁能相信这只是个刚穿来一年的演员?
谢永儿沉默了一阵,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其中门道,嘀咕了一句:“狠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夏侯澹:“太后党里哪几个是端王的卧底?”
谢永儿:“……”
夏侯澹:“别犹豫了,回头列个清单,老实交上来。你已经跟我们一条绳了,这一波端王不死,死的就是你,有什么情报都主动点。”
谢永儿忍气吞声:“知道了。”
萧添采跟在谢永儿身后告退,走到无人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盯着谢永儿的背影。
“娘娘。”
谢永儿回头。
半大少年欲言又止了半天:“你不是说,被陛下的真情打动?”
夏侯澹刚才的表现,就差把“工具人”的标签钉她脑门上了。
谢永儿望着萧添采那不识人间疾苦的天真表情,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多人间真情。我只是临阵倒戈,以图苟且偷生,活到他们决出胜负罢了。”
这话说完,她自己听着都惨淡到难堪的地步。萧添采愣在原地,明显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谢永儿捡起碎了一地的尊严,吸了口气:“走了。”
身后追来一句:“等他们决出胜负……然后呢?”
谢永儿听出了他语声中暗藏的期待。
然而她这会儿已经意气不再,也没心思与任何男人周旋了。她耸了耸肩:“大概是想办法逃出去吧。”
萧添采不吭声了。
谢永儿茫然抬头,望了望被殿檐切割出形状的天空:“你说好不好笑,我一心想拥有这个天下,却连这天下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
内室。
庾晚音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小会开完了?”
“开完了。”夏侯澹倚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