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两位仁兄尽弃边角兵家必争之地,在偌大的中腹地带厮杀得难解难分,寸土不让。若棋艺高明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位还都是不折不扣的臭棋篓子,局面看似热闹却破绽百出,四面透风,实是教人啼笑皆非。
酒仙子“噗哧”笑出声来,悄悄指了指酒肉僧打着草鞋的大脚,又在自己鼻子前用手轻轻搧了两搧,意示这棋艺臭不可闻。
皁袍中年人哼了声,不满道:“你们几个笑什么,莫要干扰老夫的思路。”
窦文轩自诩“八斗酸儒”,于棋艺极是精通,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入棋道已有多少年?”
皁袍中年人回答道:“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年,其中况味又岂是尔等能够领略?”
酒肉僧笑道:“不错,不错,这等况味也只有兄台消受得起,咱们谁也没这个福分??”
他故意把“况味”二字拖长咬重,皁袍中年人许是专注棋局,竟没听出里头的玄机,还当对方是在夸赞,傲然点头道:“明白就好。”
窦文轩瞠目结舌,毕恭毕敬朝皁袍中年人一揖道:“兄台之才,窦某拜服。”
酒仙子扶着旁边的一块方石想要坐下看热闹,冷不防头顶有人叫道:“坐不得!”“嗖”的一声,打从树上跃下一人,只身影一晃却又没了踪迹。
酒仙子吃了一惊,左右张望找寻,可怎么也看不见刚才从树上跃下的那个人。
忽听那人道:“别找了,妳低头看看。”
酒仙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去这才看清面前站了个侏儒。
那侏儒的个头不过酒仙子的双膝,满脸皱纹,须发皆白,偏还扮作老天真状,在头顶扎了根冲天小辫,说话时一晃一晃,活像根狗尾巴。
丁寂所认识的人里,如桑土公、毕虎等,身高皆不足五尺,在常人里已属少有的矮个。但要是站在这位老兄身前一比,简直就成了巨人。
酒仙子定了定神,怒道:“矬鬼,本姑奶奶是随便给人吓的么?我凭什么不能坐?”
那侏儒听到酒仙子呵斥,也不生气,叹息道:“这位小泵娘,妳说我个子矬没错,这是死鬼老爹造的孽,怪不得妳。可骂我是鬼,却不对了。
“我矮是矮了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不过将血肉精华浓缩了一点儿而已。我叫妳别坐,是一片好心。妳是非不辨,出口便伤人,我也不和妳计较。别看我个矮,却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况妳是个女人,我??”
他大气不喘一口,喋喋不休竟似没完没了,那皁袍中年人眉头一皱,低喝道:“闭嘴,没看老夫正在下棋么?”
侏儒脾气实在很好,笑呵呵道:“三绝兄,你下你的棋,我说我的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嫌我嗓门大了点,我压低些就是──”
他一报出皁袍中年人的名号,蓝关雪和草道人都是微微一震。
丁寂好奇问道:“大哥,你听说过这个人?”
蓝关雪低声道:“我早该认出他来了。此人是北海魔道的顶尖人物,本名司徒祯,掌剑双绝独步仙林。他酷爱棋道,自誉为『天下第一棋痴』,说什么平生所长棋艺第一,剑术次之,掌法仅属小道。久而久之,便有了司徒三绝的雅号。”
他说完这段话,那侏儒兀自在滔滔不绝地指责司徒三绝,惹得这位号称天下第一棋痴的臭棋篓子忍无可忍,一拍山石大喝道:“闭嘴!”
侏儒见司徒三绝动了真怒,也有点怕了,嘟囔道:“闭嘴就闭嘴,反正我不张嘴一样能说话。”
他双唇一闭,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了两声,竟自得其乐地改用腹语唱起歌来,正哼得开心,猛然脸色一变,失声道:“哎哟,我叫妳别坐,妳怎么还是坐了。我这人向来不说废话,可谓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