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水位,已经很高了。
以姜望目测来看,长河奔涌至此,浪头高卷之时,距离现在的桥面,已不足三丈。以长河的体量而论。水位只要再高一些,基本上一个稍大的浪头,就能打上桥面来。
当水位漫延过桥面……
长河两岸会是什么样子,便可想而知了。
以黄河水位来决定黄河之会开始的时间,正是延续了黄河之会的传统。在黄河河段之水漫灌两岸前,将其压制住。
只是姜望在想。
这水位,和什么有关呢?
浩荡的河风鼓过桥面,也带来了大桥另一边的很多声音。
狼嚎、马嘶,人们说话、笑闹的声音。
那是牧国的队伍。
他们两拨人差不多同时上桥,倒确实是巧合。
不过两国队伍各靠一边,泾渭分明,让空阔的桥面中间还留下大片空白。
牧国的观礼队伍和出征队伍是一起到的,这事姜望早就听说过。
传闲话的天覆军士卒,还嘲笑说草原人就是没什么规矩。
便是此刻,齐国这边军容整齐,纪律严明,虽然人数并不多,但一看就是精兵强将。
牧国那边虽是浩浩荡荡,也不免有些乱糟糟。
姜望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看向大桥左边。
白牦牛所拉的大车,和威武雄壮的苍图神骑已经走在前方。苍图神骑倒是保持着应有的军容。
后面嬉闹着的车驾上,载的则是牧国前来观礼的贵人们。
那些仆从奴隶倒不至于带来观河台,都留在了丰城的牧园里。
他的视线扫过一个满头辫发的魁梧汉子,一个骑着青鬃马的面具人,一个骑着白马、头戴银摇冠的美丽女子。
有不少骑士拱卫着他们。
那辫发汉子似在讲些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声很是爽朗。
姜望想,之前去齐馆吃喝的,或者就是这几个人。
所谓的牧国皇女,他也只是扫了一眼,对那传说中的苍青之眸,欣赏而无冒犯。倒是细看了几眼那个面具人,其人戴的青铜面具是恶鬼之形,刻纹很有些意思。
“你看什么看!”
那辫发汉子忽地扭过头来,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若在平日,姜望笑笑也就过去了。为几句口角大动干戈,实无必要。
但今时代表齐国出征,自不能失了威风。
因而他略昂起头,瞧着那人道:“看你,又如何?”
此一声出。
整个齐国的队伍,倏然停止。
所有天覆军骑士,全部拨马转向,冷漠地盯着其人。
也盯着包括其人在内的,一整个牧国队伍。
战刀悬腰,符枪负背。
齐整无声,杀意凌人。
围绕着赫连云云的,自然是大牧帝国的王帐骑兵。见势也齐齐勒转马头,身负长弓,腰挂弯刀。
而牧国队伍最前方的苍图神骑,也停步回望。人手一杆大铁枪。
巨狼的眼睛,发出冷冷幽幽的光。
狻猊桥上,一时静了!
唯有桥下咆哮而过的长河,仍在激荡。
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曹皆依然面无表情,不作表态。
牧国的金冕祭司那摩多,也压根没出车驾。
摆明了要让他们自己解决。
打自然是不可能打起来的。黄河之会还没开始,两大强国队伍就在狻猊桥上大战,说出去徒然叫天下人笑话。
但引起摩擦的两人,提前来一场较武助助兴,却是没有什么问题。
宇文铎一拉缰绳,便要独身过界,与这猖狂齐人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