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用知道你的生日。”她声音低一低,再低一低,“你是不用知道。”他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做声,这静默却叫他生气,“你这算什么意思?我对你还不够好?”
好?好的标准也不过是将她当成金丝雀来养,给钱,送珠宝,去洋行里记账。他是拿钱来买,她是毫无尊严地卖,何谓好?她的唇际浮上悲凉的笑容。和倚门卖笑又有什么区别?若不是偶然生下孩子,只怕她连卖笑于他的资格都没有。他确实是另眼看她,这另眼,难道还要叫她感激涕零?
他见到她眼里流露出的神气,不知为何就烦乱起来,冷冷地说:“你还想怎么样?”
她还想怎么样?她心灰意懒地垂着头,说:“我不想要什么。”他说:“你不想要什么——你少在这里和我赌气。”她说:“我没有和你赌气。”他捏住她的手腕,“你口是心非,你到底要什么?有什么我还没让你满意?”
她低声地说:“我事事都满意。”声音却飘忽乏力。他的手紧紧的,“你不要来这一套,有话你就直说。”她的目光远远落在他身后的窗子上,汽水凝结,一条条正顺着玻璃往下淌。她的人生,已经全毁了,明天和今天没有区别,他对她怎么样好,也没有区别。可是他偏偏不放过她,只是逼问:“你还要怎么样?”
她唇角还是挂着那若隐若现的悲凉笑容,“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到底叫她这句话气到了,“我给你,你要房子、要汽车、要钱,我都给你。”
她轻轻地摇一摇头,他咄咄逼人地直视她的眼,“你看着我,任何东西,只要你出声,我马上给你。”只要,她不要这样笑,不要这样瞧着他,那笑容恍惚得像梦魇,叫他心里又生出那种隐痛来。
她叫他逼得透不过气来,他的目光像利剑,直插入她身体里去。她心一横,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小小的,轻不可闻,“那么,我要结婚。”喉中的硬块哽在那里,几乎令人窒息。他既然这样逼她,她只要他离开她——可是他不肯,她只得这样说,她这样的企图,终于可以叫他却步了吧。
果然,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色那样难看,他说:“你要我和你结婚?”
她几乎是恐惧了,可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仍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会怎么样说?骂她痴心妄想,还是马上给一笔钱打发走她,或者说再次大发雷霆?不论怎么样,她求仁得仁。
他的脸色铁青,看不出来是在想什么。可是她知道他是在生气,因为他全身都紧绷着。她终于有些害怕起来,因为他眼里的神色,竟然像是伤心——她不敢确定,他的样子令她害怕,她的心里一片混乱。长痛不如短痛,最可怕的话她已经说出来了,不过是再添上几分,她说:“我只要这个,你给不了,那么,我们之间就没什么说的了。”
他的呼吸渐渐凝重,终于爆发出来,一伸手就抓住她的肩,一掌将她推出老远,“你给我滚!”她踉跄了几步,膝盖撞在沙发上,直痛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抓住手袋,转身出去,只听他在屋里叫侍从官。
你是很好的人,只是我配不上你(1)
她腿上撞青了一大块,第二天无意间碰在把杆上,痛得轻轻吸了口气。练了两个钟头,腿越发痛得厉害,只得作罢。因为是年关将近,大家都不由得有三分懒散,下午的练习结束,导演宣布请客,大家都高高兴兴去了。去了才知做东的是几位赞助舞团的商人,好在人多极是热闹,说笑吵嚷声连台上评弹的说唱歌声都压下去了。
素素坐在角落里,那一字一字倒听得真切。她久离家乡,苏白已经是记忆里散乱的野花,这里一枝,那里一枝,零落在风里摇曳。那琵琶声铮动听,像是拨动在心弦上一样,一餐饭就在恍惚里过去,及至鱼翅上来,方听身旁有人轻声问:“任小姐是南方人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