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大地震动了,废墙坠落了砖瓦,四下隐隐晃荡,阿秀与胡正堂也怕得抱在了一起。倏然之间,狂沙混着雪浪飞上天际,扑进了京城,逼得阿秀与胡正堂蹲下身去,遮住了眼皮,很快的,天地远方传来了悲鸣,低沉沉、苦慢慢,如此唱道:
朝升堂……暮上床……贼官污吏偷银粮……
低沈苦慢的歌声,听来彷佛天地正在悲吟哭唱,那哭声悲到了极处,故也怒到了极处,听得城上城下惊骇万分,卢云也不禁微微发抖,手掌竟然按上了自己的佩剑“云梦泽”,握紧了剑柄。猝然之际,耳中听到了巩志提气下令:“刀斧手上前!诸及远兵器!预备听我号令!”
嘎嘎嘎嘎嘎……到处都是弓弦绞响,到处都有人在绞绳填弹,那歌声却越逼越近,脚下震动也越发剧烈,带着地狱凝结的恨火,逐步逼向天子脚下,“幽州北京”。
正统军严阵以待,那歌声却不曾停歇,它愈唱越悲,越发凄凉,如此向天下人哭诉自己遭遇了什么事:“吃你娘、着你娘……豪门招妾讨你娘……食无肉、哭无泪……天下贫汉尽悬梁……”那歌声越来越苦,歌词越来越恨,突然爆发出一阵怒火。
“杀牛羊!备酒浆!早开城门怒一场……”突然之间,沧茫歌声黯淡下去,换上一声刺耳尖叫:“怒苍入城——不纳粮!”
“杀向北京!冲啊!”
轰轰!轰轰!排山倒海的呐喊袭来,太多了,那人数之多,气势之大,竟如沧茫大海扑了过来,多到正统军如沧海之一粟,多到勤王军不值一哂,多到漫山遍野,多到扑天盖地,不……甚且比扑天盖地还大,因为那就是天、那就是地。
“饿鬼来啦!饿鬼来啦!”勤王军百万将士放声悲喊,声音带着绝望。卢云也忍不住一声苦笑,他一跤坐倒在地,双手掩面间,再也作声不得。
懂了,为何义勇人的首领铁口直断,自己必定会下场玩这一局。面前就是答案。
大战旋将开启,伍定远忽然停下脚来,他不再逃避,反而转望敌阵,猛地振臂高呼:
“保卫京城!”
大都督带头呐喊,十万将士闻声沸腾,一时唢呐高鸣、战鼓擂响,人人拿出了随身器械,有的拔刀,有的击盾,倘若两者俱无,则以双足顿地,扯开嗓门大吼。
看十万人同声狂啸,兵威所至,当真是摇山晃海,威神逼鬼,瞬已压过了敌方气焰。
天崩地裂中,战火直扑京城而来,卢云抚面坐地,满心绝望中,忽听两声欢呼响起:“大赢家!”卢云愣住了,他呆呆转头,只见阿秀与胡正堂手拉着手,两个大赢家快乐笑喊道:“太好了!饿鬼来啦!咱们今儿不用上学啦!”
第二十一卷 兵临城下
楔子
眼前有一口井,黑洞洞地望不到底,井底却似传来熟悉话声。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心里好奇,又有些担心,便趴到了井栏边,正待发声叫喊,突然腰上一紧,耳根一寒,有人低低吹了口气:“老婆大人。”
“你找我么?”好耳熟的嗓音,和井里的话声一模一样,却多了点轻挑语气,听来便觉得有些陌生。她呆呆转头,见到一名中年男子,笑眯眯地打量自己,好像连长相也有些陌生了。她心里微微害怕,手指漆黑深井,低声道:“井里有声音……你听……你快听……”
男人侧耳倾听半晌,随即付之一笑:“你听错了,井里什么都没有。”
“真的有!真的有!”她固执起来,又跳又叫:“我真的听到了!”男人眯眼摇头:“别这样,为了一家老小,你以后别来这儿了,真的……”没什么威胁口吻,他只是诚挚规劝:“我担保里头什么都没有……便算真有什么……”
“也都让我解决啰……”男人狡黠一笑,胸有成竹,听入耳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