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敲门,卢云一怔,此时老爷上北京去了,甚少有人到书房来。卢云忙开门相迎,只见眼前站着个少女,明眸皓齿,肤色雪白,不正是顾倩兮吗?卢云愣了一会,不知要说什么,顾倩兮却迳自走进。她见卢云低头不语,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隔了良久,顾倩兮道:“卢公子……”
卢云心下一凛,忙道:“小姐,你别这样称呼小人。你就叫我阿云吧!”
顾倩兮见他分了主仆贵贱,心中不喜,道:“卢公子,你别要这样,我从不在意什么下人不下人的。”
卢云不语,只垂手站在一边,直比顾嗣源在的时候还要恭谨三分。
顾倩兮温言道:“你过来坐下啊!”
卢云往后退开一步,摇头道:“小姐您快别这样了,小人不过是您的书僮,如何能与你同席而坐?此举乱了伦常,那是万万不可的。”
顾倩兮大声道:“你……你明知我不在乎,为何还要摆出这等难看模样?”
卢云急忙躬身弯腰,连连作揖道:“小姐您别生气,卢云举止若有不妥,还请重重责罚。”
顾倩兮见他这幅模样,全身说不出的难过,忍不住心中一酸,眼泪便要落将下来,卢云只是垂手而立,装作不视。顾倩兮伤心一阵,突然小姐脾气发作,心道:“你要当下人,我就让你当个够!”
她大剌剌的往椅中一坐,冷冷地道:“研墨。”
卢云不知她此举何意,心道:“她是小姐,不论要做什么,我都照办便是了。”忙研了浓浓地一砚。
顾倩兮神色俨然,不见喜怒,只听她又道:“纸笔呢?”
卢云忙将纸笔给送上。顾倩兮微一凝神,在纸上画了起来,卢云侍立一旁,见她画了一幅泼墨山水,笔致嫣然,意境清雅。
顾倩兮画毕之后,低头不语,卢云站在她身后服侍,既不言语,也不品评。顾倩兮身子一颤,忽地将画给撕了,卢云一声惊呼,这幅山水确是妙笔,撕了极为可惜。
卢云低声道:“小姐,好好一幅画,你为何把它撕破?”
顾倩兮冷冷地道:“你一个下人也敢向我说教吗?”说罢站起,走到卢云身前,凝目看着他的双眼。
卢云低下头去,避开她的目光。
顾倩兮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迳自走了。
卢云望着她的背影,心道:“官家小姐果然任性。”他收起撕破的残画,又开始习练内功。
接连数日,顾倩兮每日都到书房来,或画丹青,或写诗填词,但每次都把作品撕烂,便即离房。这日顾倩兮撕了一幅绿竹,忽然趴在桌上,抽抽咿咿地哭了起来。卢云这几日甚少与她说话,直如书僮一般,此时见她哭泣,也不知要不要上前安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顾倩兮抬起头来,嗔道:“你……你叹什么气?”
卢云低声道:“我见小姐难过,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叹气了。”
顾倩兮缓缓站起身望着卢云,一双大眼中串着珍珠般的泪珠,小巧的红唇一颤一颤地,煞是美丽。顾倩兮强忍悲音,哽咽道:“卢公子……”
卢云忙道:“不敢,小姐叫我阿云吧!”
顾倩兮大怒,说道:“住了!你给我收起下人的嘴脸,我不要看你这模样!”她声音一滞,眼泪又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她拭去泪水,温言道:“算了,我不怪你。反正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卢云心中一震,忽觉心中空荡荡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撇开了头,默默不语。
顾倩兮柔声道:“卢公子,我敬你是个有志气的读书人,只是时运不济,沦落为下人,我才折节下交。岂知……岂知你就是放不开你的身世,我连着几日来看你,你每天就装了这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