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啟盛啞口無言。
雖然嚷嚷著要分遺產的不是他,但也是他平時對苗氏母女的縱容,才造成了如今她的驕縱跋扈。
屍體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很快就有醫務人員過來搬走了。方啟盛也一早聯繫好了殯儀館,提前過去準備靈堂。
方珞寧在這個病房裡多待了一會兒。
這是奶奶最後停留的地方,窗台上有一盆多肉,前些日子還能下床行走的時候,奶奶經常會摸一摸它,給它澆澆水,也還能從窗口看見院子裡的一草一木。
可如今真有了花,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天空開始飄下綿綿細雨,仿佛把一切都加上一層毛玻璃似的濾鏡,天地間灰濛濛的,像褪了色的舊照片。
有些東西,註定要成為遺憾。
譬如奶奶最後也沒看到院子裡的海棠花,也沒聽到她心底的一聲原諒。
葬禮前一天,方珞寧回了趟方家別墅,在奶奶房間裡待了一會兒,舊柜子里還放著她小時候玩過的玩具,和奶奶教她認字時用的紙牌,她一併帶走了。
出來時,碰到保姆林阿姨。
原本想打聲招呼就走,林阿姨卻叫住了她:「寧寧,老太太有樣東西讓我給你。」
她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林阿姨出來,手裡捏著一封信,嗓音哽咽:「老太太說,等她……之後,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好,謝謝。」她面色平淡地接過來,上了沈司瀾停在門口的車。沒有多逗留一秒,車子很快駛離別墅。
壓下心底一陣洶湧的浪潮,她深吸了一口氣,把信拆開。
裡面是奶奶的親筆字跡。
「我最疼愛的孫女寧寧: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奶奶已經不在了。
請原諒奶奶的自私和懦弱,有很多事,我活著不敢去面對,只能在死後以這樣的方式請求你原諒。
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當年的事,是奶奶讓你失望,我對不住你和你媽媽,你還願意陪我走完最後一程,奶奶真的很高興。
當日我識人不清,竟可憐苗婉瑛母子孤苦無依,加之清兒也是我親孫女,便同意將兩人接回家來。哪知道是引狼入室,還讓你受了那麼大委屈。
你父親至今在受蒙蔽,我不知道他究竟讓人算計了多少,我活著的時候講不聽他,如今我死了,他結果如何,都是造化。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奶奶不想讓你再卷進這些是非,今後你父親怎樣,你也不必去管,爺爺奶奶九泉之下,都不會怪你。
對於你父親,我仁至義盡,而對於你,奶奶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我死後,麻煩把我的骨灰帶回老家,灑在屋後那片荒田地里。
是我沒教好我兒子,讓你和你母親此生受這種苦難,唯願我的寧寧後半輩子,平安順遂,幸福無憂。」
「還好嗎?」溫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頭。
方珞寧把信折上,低垂著頭,「嗯」了一聲。
隔天是奶奶的葬禮。
斷斷續續下了三天的雨,空氣總是潮潮的,天也始終灰濛濛一片。
方珞寧很早就到殯儀館,和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單獨拜祭過奶奶的遺像。
等葬禮開始後,她便離開靈堂,站在灌風的院子裡,看方啟盛和苗婉瑛母女假惺惺地站在靈堂前,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對每一個前來的親朋彎腰致謝。
她知道這些人大多也像苗氏母女一樣,臉上哀戚,心中毫無痛意,甚至幸災樂禍可未可知。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阮漓發來的消息。
她笑了笑,回:【沒關係的,你才結婚,就別來了。】
阮漓:【那也得隨個份子啊。】
說完,發過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