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疼他、护他的娘走了,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娘给他做的几件衣服。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穿衣,为了不让衣服烂得那么快,天热时他往往光着上身,宁可被蚊虫叮咬,也不舍得把衣服穿上。可他再怎么小心翼翼,这些年没有新的衣服更换,年复一年的穿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衣服裤子渐渐破烂,直到烂得再没法穿,只能流泪扔掉。
而今换下的这身破衣,是他最后一身衣裳,是娘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扔掉。
陈六声眼眶有点发热,拍拍龚桂子肩膀,说道:“这衣服已禁不起揉搓,小心洗干净了,收起来吧。”
因为手脚冻得厉害,年年叠加的冻疮皲裂,如今一旦浸泡到热水,没有发痒,反而更加疼痛起来,龚桂子走路就有些缓慢吃力,不过他略皱了皱眉,便忍耐下来。这些年从习惯到麻木,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得什么,更巨大的痛苦,身体上的,心灵上的,他甚至都在鬼门关晃了几回。
好儿看在眼里,想起给阿旺用的空间湖水,当初阿旺、小树也是手脚长满冻疮、裂口,就是用空间湖水泡了两三次,就痊愈了。后来拿来治疗外伤,效果同样好的出奇。
下午的气温明显又在下降,天色阴沉,看样子,夜里或明天会下雪。
堂屋冰冷,温氏便叫付秀梅烧一个火盆,给大家驱寒取暖。
陈六声一家五口,龚桂子,好儿母女,如今围坐在火盆周围,汤汤圆圆一左一右卧在好儿脚边,圆圆往好儿腿上蹭了蹭,想钻她怀里,汤汤转头望了一眼圆圆。
好儿伸手摸摸圆圆,说道:“圆圆乖,跟汤汤一起啊。”
圆圆呜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乖乖地趴下来,狗尾巴偶尔扫过好儿的小腿肚。
温氏看着六个新的家庭成员,缓缓说起自家境况,“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曾在鬼门关走过,迁来这里落户,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那时是一无所有,就住在破庙里,床板桌椅什么都没有,灶台就搭在破庙外头……”
“……我带着娃儿们种菜卖菜,给绣坊做刺绣样品,日子好过了一点,却屡次遭难,那些流言蜚语我可以原谅,可我险些就失去我的小闺女……”
温氏是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在叙说从前,事情过去这么久,如今再忆及当时,心里仍是打了个颤儿,如果好儿没有菩萨暗中护佑,她的好儿只怕是凶多吉少。
“娘,别担心,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好儿挪了小板凳,坐到温氏怀里,软声软语安慰道。
汤汤圆圆见小主人挪窝,也跟着挪到温氏脚旁。
陈六声一家听得极是震惊,他们没有想到,东家的遭难,丝毫不比他们当初遭遇的少,甚至只有更多。这一刻,他们看向温氏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温氏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变得高大起来,温氏一家的遭遇,在龚桂子心中掀起巨*,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平静,孤儿寡母的生存,本就比常人困难更不易。而自己因为多出一根手指,被家人抛弃,被村人嫌弃唾骂。
他被逼离开村子,一无所有,绝望之下,他几次寻死,却都阴差阳错死不成,最后,他在后山盖了间草屋,捡来别人弃掉的烂锅烂碗,靠设陷阱捕捉小动物、寻野果拔野菜,卑微而艰难地活下去。
火盆向外散发着温暖,火光的跳跃映在温氏脸庞,端庄秀丽中更显出一种平静的坚毅。
龚桂子望了一眼温氏,心中忽然充满了勇气。陈六声说得对,东家相信他,他更要相信自己,要活得更好,让那些人闭嘴。
龚桂子忽然站起身,面向温氏说道:“东家,我愿意一辈子留下来,用一辈子去报答您的大恩情!”
温氏微笑道:“不用你一辈子来报答我什么,你愿意留下来做事,我就很高兴。明天我会跟你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