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
单就是这个问题肯定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错就错在于柳陵郁万分怀疑她的时候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柳公子半眯的眼眸霍然睁开,那细细长长的凤眸里射出两道寒冽的冷光。他冷冷地看着九疑,暗沉的面容越发的阴翳,“九姑娘就这么着急离开乱怀楼吗?”
他这般好吃好喝地款待着她,悉心周全地照料着她,费尽心机地调养着她,纵使他最后是要杀了她的,可她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走呢?他这座乱怀楼哪里不好,竟入不了她温孤明夷的眼!
九疑这下懵了:这人留着自己不就是要让自己杀人吗?如今她左臂都废了,最多再去杀一人,以命换命了了柳公子的心愿。可……至此以后自己可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柳公子留着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知不觉中,九疑的手探入自己的袖中,那里头是一张地形图,销魂山庄的地形图,要不要让柳公子知道秦昭伯死前在干什么呢?九疑若有所思。
柳陵郁本以为他这般一问,那猥琐女子又要狗腿地点头哈腰,再不然就是狗腿地溜须拍马。然……九疑没有,她神思远飘了去,原本刻意畏缩的身子于不自觉中挺拔起来,紧蹙的眉宇虽然呆滞但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精明睿智。
“你在想什么?”柳陵郁被她的表情蛊惑了,他未曾料到:这个人正经想事情的时候也是傲然矜贵的。
“啊?”九疑插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松,立刻回过神来,应道:“小人只是觉得柳公子的乱怀楼堂皇大气,岂是我这等俗人能够久居的啊!”
她嘻嘻哈哈地应承着柳陵郁,柳陵郁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变脸功夫一流的女子,心头一刹那冷了:她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左臂被废绝不是意外,她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如她这般心思隐晦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在乱怀楼的地界里坐以待毙?
九疑瞧着柳陵郁的面色一点点的黑下去,比阴翳更阴翳,不禁打哈哈道:“柳公子也是知道的,小人曾经也算是温孤家的人,离家许久,想要带着信物回去祭祖,这点愿望也不算是过分的,您又何必为难小人呢!”
“曾经是温孤家的人?”柳陵郁抬眼侧首,道:“难道如今你就不是温孤家的人了?”
九疑苦笑,道:“柳公子,您难道不知道温孤明夷十六年前已被突厥人给杀了吗?现在站在您面前的不过是憋屈的九姑娘——一个废了左臂的杀手,您总是这般把小人当猴耍,难道就不腻味吗?”
她当然知道柳陵郁的恶趣味,不仅知道,而且摸得一清二楚。她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敢轻举妄动,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愿意任人宰割。
从前的柳公子只不过是要她做一条狗,好替他跑腿卖命,而现在……柳公子要的恐怕不止是这一样。她再没节操也是要命的,萼绿华没了她照旧能活着,命没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九姑娘就是这般豁达,要不然怎么能在十六年颠沛流离中依旧过得风生水起、活得有滋有味?
而这种豁达,柳陵郁不懂。
矜贵凉薄的柳公子眼里只有“药人”,再不然就是“走狗”,他怎么能料到九姑娘的隐忍坚持?
故而,当他看着九疑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无奈地问着他:“难道就不腻味吗?”他只觉得她那副脸面有些多余。但他也疑惑了,怎么就不腻味呢?戏弄这个女子究竟有什么有趣的地方,让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的呢?
罢了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左右以后是要杀了这人的,如今只要留住她就好。
柳公子不耐烦地挥了挥衣袖,似是有些疲倦,道:“九姑娘想得太多了,你且好生将养,你的左臂本公子一定尽力而为,届时还望九姑娘不辱我命,替我杀了销魂山庄的萧御伦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