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果真证实我的想法。
蔺翟云告诉了我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说他派去护送萧染和阿娜云前去胡阙边境寻找萧晚月的那些影卫全都遭人暗杀了,只留下一人带伤回来禀明事情原委。我惶惶不安地追问萧染和阿娜云现在怎样了,蔺翟云安抚我不用担心,说萧染和阿娜云两人已经安全抵达萧晚月驻扎在炎山下的军营,那些影卫是在完成任务返回长川的途中遭人围剿暗杀的。
我听说长长舒了口气,心中有是生疑,忙焦急询问那些暗杀者是谁,蔺翟云说根据那独活下来的影卫描述,是一批身穿银色行装,衣襟袖管处绣有星辰章纹的杀手。我听后身子一颤,顿觉如坠冰窖,全身发寒透凉。我曾见过在劫穿这样的服饰,那是玄宗门下,日、月、星三宗当中最神秘的星宗门人所贯穿的衣衫,而在劫恰恰是星宗的宗主。
心惊如裂之余,又困惑难解。在劫明明掌握了萧染和阿娜云的行踪,为什么不在事先将他们截下,任由他们安全回到萧晚月身边,却在事后出现做一些亡羊补牢之事?而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杀光蔺翟云派出的影卫,为什么偏偏留下一个活口,安然回来长川向我和蔺翟云通风报信?最难以理解的是,他分明知道我欺骗了他,这些时日却一直未曾显山露水地向我追究此事,甚至连一丝试探质问的举措都不曾有过,又是为何?
这个孩子啊,越是长大,心思越是深沉,越是让人无法琢磨。我已经越发看不穿他了,只凭着过往对他的了解,尚能猜出他的几分用意。有些事情如果不到玩不得已,他是不愿在我面前戳穿真相的那层薄纸,但他又是那么骄傲,不甘心被任何人玩弄于鼓掌,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最爱。也许正因为最爱,才最无法容忍。他可以宠我爱我让我心想事成,但绝不会让我无法无天,将他所赋予我的仁慈和宽容轻贱,所以他留下那个活口就是为了警告我:你楚悦容要的是我楚在劫给的,哪一天如果我不愿给了,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真是我的好弟弟啊,好了不起的弟弟!如果说之前一直只对他怀有三分畏惧,私心里仍将他当做昔日任我为所欲为的弟弟,那么此时此刻已经是十分敬畏了,他成功地瓦解了我对他的轻屑,也消磨掉了最后一丝亲昵,将上位者的威严和权柄重重地狠狠地压在了我的心坎上,让我再也无法以侥幸的心态漠视他的付出。所有他对我的付出,包括他的爱情,全都变成了恩赐,不管我要还是不要,都要感恩戴德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蔺翟云面容犹豫,似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角,终究什么也没说。我也没出口询问,与他向来默契,自然知晓他此刻的担忧,他是想问我,若是找到了晚风,弟弟与丈夫该如何抉择。而他之所以没问出口,而我之所以沉默,只因彼此都心如明镜,这是一个无法作答的命题,容不下任何迂回曲折的假设,倒不如缄默再三,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会有出路。
离开长川城的那天,天气有点阴沉,厚重的云催压在层峦巍峨的皇城上空,恍若一压下来,便可将巍巍之城压得粉碎,我本因迫切寻觅晚风踪迹而显得万分期待的心情,此刻投下了意思窒闷的阴影。
在劫一身帝王盛装亲自送我出城,这让我想起了昔日萧晚风送我离开长川城的一幕,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离愁,唯一不同的是相送的人,以及离别的天空。晚风的天空荡漾着炫目的晚霞之色,红艳得触目心惊,在劫的天空则是滚滚怒涛的腾云之景,苍茫得心神纷扰。
满目黑压压的一片,十几万甲士夹道成列,旗风猎猎,战甲森森,每个将士肃穆的面容麻木的表情,席卷着浓烈的肃杀,宣扬着一种忠于吾皇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决心。每当在劫与我携手从他们面前走过,千军万马便如汹涌的浪涛般逐一伏下跪拜,高举着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喝:“为国尽忠,扬我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