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有多难看。而我的心情远没有大获全胜后该有的轻松,因为我知道,萧晚月此战虽败,但根基尚存,他大量的粮草军械和辎重都囤积在蒹葭关,而蒹葭关又是打通中原和胡阙的第一关口,胡阙的后背支援就源源不断地到来。所以只要蒹葭关在,萧晚月就如扼住咽喉要塞,假以时日,三军士气恢复,必将卷土重来,到时候我要再战胜他,恐怕不会再向之前那么容易了。
真正的大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眼下迫在眉睫之事,我必须一鼓作气,在三日内拿下蒹葭关。
然而,攻取樊城都已花了我十多日的时间,蒹葭关乃是天下第一大关,比樊城更为难攻数倍,焉能在三日内拿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萧晚月的大军引出蒹葭关,于关下决战。然,以萧晚月的才智,定能看清局面,审时度势,不与我做意气之事,于关中坚守不出,只待几日光景,等他的大军恢复战斗力,就算我不去叫战,他也必然会反攻樊城,那时怕是真如他所言,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了。
那么,到底如何才能将萧晚月引出关外决战呢?
我走出帅帐,负手驻足,遥望天际。
夜将尽,天将明,此时的天空是空前绝后的黑暗,就连星辰之光也全部隐于暗夜之下,风迎面拂来,微凉。
肩膀一沉,我回头看看,在劫将披风温柔地披在我肩上,篝火下他那明净的眼眸中,跳跃着火焰般炽热的情感。我转了视线,将这样的感情视而不见,他没在意,轻声道:“还在想破敌之策?”我淡淡道:“已经想到了。”在劫点头,“你总是足智多谋,敢将千般柔肠化作万丈雄心。”我叹了一声,道:“若是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不要那儿郎般的万丈雄心,只如寻常女子一样,以千般柔肠,与所爱之人长伴一生。”在劫的面容在刹那间浮现多情的哀伤,张口欲言,却又咽了回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深情地,借着篝火的红光,打量我的侧脸。
夜风吹起我鬓角一缕发丝,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庞,温柔地为我将鬓发掠过耳角。
我捂着耳朵,局促地说了声谢谢,竟觉得耳角些许发热,心想许是那篝火燃都太过灼热了。
缓缓舒了口气,我以平稳的口吻道:“在劫,此战过后我将与晚风归隐去了,阿姐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个人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而我们从前有过的那些错误,你也全都忘记了吧,找一个好姑娘,好好地……”
“我们之间没有错误。”他将我的话硬生生地打断,“我从不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一种错误。”
我觉得胸口很闷,强忍着一阵阵心悸,苦笑道:“是了,你总是这样,知错,改错,却从不认错。”
若非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劫又怎会在与我久别重逢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呢?
他知道错误,所以不再伤害我,他改正错误,所以不再苦苦相逼,但是他就是不肯认错。
因为一旦认错了,他就没法证明他是对的。
我抬头看向我,“有些错误永远都是错误,不管你怎么证明,都是错,就算你真的证明自己是对的,别人还是说错了,你又能怎么样?”
在劫痛苦地闭上双眼,甲胄上的冷光反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淡淡的一丝哀伤,如昙花般盛开,转瞬沧桑。
我觉得我们不该再谈下去了,眼前战事吃紧,不该纠结于儿女私情,我不能分散了注意力,贻误战机。
便叹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要事让你去办。”
说完,便从他身旁轻轻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爱一个人,谁敢说错!”
我脚步只是微微一顿,再也没有留恋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