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科菲耶夫娜两位差人到尼娜·亚历山德罗夫娜这儿来探询病人的健康状况,晚上9点公爵来到叶潘钦家已经宾客满座的客厅,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又立即开始向他询问病人的情况,既关切又详尽,她也郑重其事地回答了别洛孔斯卡娅的问题:)病人是谁?尼娜·亚历山德罗夫娜是谁?”公爵对此颇为满意。他自己在向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做解释时,谈吐“非常优雅”,照阿格拉娅两位姐姐事后形容的那样:“谦逊,平和,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手势,庄重得体:进来时风度翩翩;衣着非常漂亮”,不仅没有像上一天担心的那样“在光滑的地板上摔到”,而且显然给大家留下了甚至愉快的印象。
从公爵方面来说,他坐下来并打量了周围,马上就发现,所有聚集在这里的人绝非如昨天阿格拉娅用来吓唬他的虚构的样子,也不是夜间他做恶梦见到的可怕的样子。一生中他第一次见到的被冠以可怕的名称“上流社会”的一角。由于某些特别的打算,设想和爱好,他早已渴望着深入到这个颇具迷惑力的人圈里,用此他对第一个印象有苦强烈兴趣。这初步印象甚至是迷人的。不知怎么地,他突然觉得,所有这些人仿佛生下来就是这样呆在一起的,仿佛叶潘钦家今晚没有举办什么“晚会”,没有邀请什么宾客,所有这些人全是“自己人”,而他自己也早已是他们的忠诚朋友和志同道合者,现在是小别之后又回到他们这儿来,优雅的举止、纯朴的为人和表面的坦诚几乎具有迷人的魅力。他怎么也想不到,所有这一切纯朴、高雅、机智和高度的自尊,也许都只是富丽堂皇的艺术精品,大部分宾客,尽管有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外表,却是些相当空虚贫乏的人物,不过,他们在自鸣得意之中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许多优点只是糟巧的装饰品,而且这也不是他们的过错,因为他们是不自觉地继承遗产得到它们的。公爵因为沉缅于自己得到的美妙的第一印象之中,因此甚至不想去怀疑这一点。倒如,他看到,这个老人,这个达官显要,论年龄可以做他的爷爷,甚至中断自己的谈话来听他这么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说话,不仅听他说,而且显然还看重他的意见,对他这么和蔼可亲、这么真诚温厚,而他们素昧平生,才初次相见。也许,这种礼貌的细致周到对热情敏感的公爵最有影响。也许,他事先就对这种美好的印象过于好感,甚至偏爱。
*从前理发铺兼用放血等土法治病。
不过,所有这些人虽然无疑是“家庭的朋友”,彼此之间也是朋友,刚才把公爵介绍给他们并与之结识时,他也是这么看待他们的,然而无论对叶潘钦家来说还是对其余人来说他们远非是朋友。这里有些人无论何时无论怎样都不会承认叶潘钦家哪怕多多少少有一点跟自己平起平坐。这里有些人甚至完全是互相敌视的。别洛孔斯卡娅老大婆一生都“瞧不起”那个“达官显要老头”的妻子,而后者照样也完全不喜欢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这个“达官显要”,即她的丈夫,不知为什么从叶潘钦夫妇年轻时起就是他们的保护人,在这里也是个头面人物,在伊万·费奥多罗维奇眼里他是这么一位庞然大物,以致在他在场的时候伊万·费奥多罗维奇除了敬仰和惶恐竟没有什么别的感受,假若有1分钟把自己与他等量齐观,而不把他奉为奥林匹亚山上的宙斯,伊万·费奥多罗维奇甚至会打心里蔑视自己。这里也有些人互相已有几年未曾相逢,彼此没有什么感情,如果不是厌恶,那也只是冷漠,但是现在相见了,他们的神情仿佛昨天还刚在最友好、亲密的伙伴中见过面。不过,聚集在这里的人为数并不多。除了别洛孔斯卡娅和“达官显要老头”确实是要人外,除了老头的夫人,这里首先要提到的是一位仪表威严的武职将军,也是个带日耳曼姓氏的男爵或伯爵。此人异常沉默寡言,以其对政府事务的令人惊讶的丰富知识而着称,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