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变得昏暗,因此若是没有满月,在罗戈任放下窗幔的幽暗的房间里是难以看清楚什么的。确实,还能辨认人的脸,但很模糊。罗戈任照例脸色苍白:眼睛凝视着公爵,特别闪亮,但似乎定定呆呆的。
“你哪怕点支蜡烛?”公爵说。
“不,不用,”罗戈任回答着,挽起公爵的手,把他按到椅子上;他自己移过一把椅子在公爵对面坐下,近得几乎碰着膝盖。他们之间稍稍靠边的地方有一张小园桌。“坐吧,暂时先坐一会!”他说,仿佛在劝对方坐些时候。他们沉默了一会。“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家旅馆落脚的,”他说起话来,正像有的时候那样,在谈主要的话题前,先从与正题没有直接关系的局外细节开始谈起,“我走进走廊,就想:也许,他现在正坐着等我,就像此刻我等他一样。你去过教师妻子家了?”
“去过,”由于剧烈的心跳,公爵勉强才能说出话来。
“我就想到过这点,我想,还是有话要谈的……后来还想:我带他来这里过夜吧,这样今天夜里就可以一起……”
“罗戈任!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在哪里?”公爵突然低声说,并浑身上下打着颤,站了起来,罗戈任也站起身。
“在那里,”他朝幔帘那边点了下头,低语说。
“她睡了?”公爵低声问。
罗戈任又像刚才那样凝神望了他一眼。
“还是走过去吧!……只不过你……算了,走吧!”
他撩起入口的门帘,停下来,又转向公爵说。
“进来!”他朝门帘后面点点头,请公爵朝前走。公爵走了进去。
“这里很暗,”他说。
“看得见!”罗戈任喁喁说。
“我勉强看得见……一张床。”
“走近些,”罗戈任轻轻地提议说。
公爵又跨近了一步,两步,停住了。他站在那里,细看了一分钟或两分钟;两人在床旁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公爵心跳得厉害,在室内死一般的沉寂中好像都能听得到心跳声。但是他已经适应了在黑暗中看东西了,因而已有看清整张床;那上面有人纹丝不动地睡着;听不到一点动静,也听不到丝毫气息。睡着的人被蒙头盖上了一条白床单,但是四肢轮廓似乎显得很模糊;根据凸现的样子,只看得出,睡着的人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周围乱糟槽的,床上、脚边、床旁的圈椅上,甚至地上到处乱扔着脱下来的衣服,豪华的白色丝绸裙子,鲜花,缎带。床头旁的小几上摘下来乱摆的钻石首饰闪闪发亮。在脚边一些花边缠成一团,就在那些发白的花边上,从被单下露出一只光裸的脚的脚尖;它就像是大理石雕凿出来似的,一动不动得可怕;公爵看着并感觉到,他越看,房间里就越显死气沉沉和寂静肃穆,突然一只活动起来的苍蝇发出嗡嗡声,在床上方飞过,在床头边销声,公爵颤栗了一下。
“出去吧,”罗戈任碰了一下公爵的手。
他们走了出来,重又坐到刚才的椅子上,还是面对面坐着。公爵打颤越来越厉害,同时疑问的目光一直不从罗戈任的脸上移开。
“我看得出,列夫·尼古拉耶维奇,你在打颤,”罗戈任终于说,“你情绪失常时,记得吗,在莫斯科那次几乎就是这样,或者就是发病前是这样。我想不出来,现在该对你怎么办……”
公爵聚精会神,用心听着,以便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同时又一直用目光询问着。
“这是你干的?”他朝门帘那边点了下头,终于说。
“这……是我……”罗戈任嗫嚅着说,并垂下了头。
他们沉默了5分钟光景。
“因为,”罗戈任突然继续说,仿佛未曾中断谈话似的,“因为要是你发起病来,现在喊叫起来,那么,街上或者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