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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冷水。

「我不放棄。」我堅決地說。

過一天我讀書的時候,聰恕把我的書搶過,一把撕得粉碎。我默默地看著他。他對我露齒獰笑。對。誰叫我對他疏忽了這麼多年,我活該受他折磨。他撲過來打我,我推開他。他的力氣大得出奇。

他用手出力地扼住我脖子,我用手扳開他無效,喚人鈴就在身邊,但是我沒有按鈴,這樣子也好,讓他扼死了我,我一按鈴他就會被關進隔離室。忽然之間我自暴自棄起來——註定我會這樣死嗎?不見得。

漸漸的我身體輕起來,像飄在空中,視線模糊,失去聽覺,但心頭清醒得很。

終於聰恕絆跌了茶几,發出巨響,護士進來拉開他,扶起我。我什麼也不說,看著聰恕在地上打滾,孔武有力的男護士把他按住,替他穿上白色的外套,把他雙手反剪綁在背後,聰恕掙扎,開口尖叫惡罵,他開始說話,一分鐘說好幾十句。

我靜靜地聽他叫著:「……給我……這些都是我的,你們偷我的東西!偷我的東西!」

護士們把他扯將出去,我蹲下來問他:「聰恕,我是喜寶,你認得我嗎?我是喜寶。」

他瞪大眼睛看牢我,忽然張口吐得我一頭一臉的唾味。

護士跟我說:「小姐,你回去吧。」

我心力交瘁地回到家中,不知道明天該不該再去看聰恕,我只覺萬念俱灰。

辛普森說:「姜小姐,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我點點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姜小姐,我看你還是把這件事告訴勖先生吧,這又不是你的錯。」

「這是幾時開始的?」我問,「我只知道他在精神病院偷跑出來到英國看過我,情況很好,正像勖先生所說,他是故意生病挾以自重,怎麼匆匆一年,就病成這樣神智不清了?」

辛普森說:「姜小姐,連勖先生自那次之後,都沒再見過他,你何必內疚?」

我掠掠頭髮。「我沒有內疚。」我說,「我只覺得這是我的責任,病人應該有親友陪伴,我明天會再去。」

「有什麼分別呢,姜小姐,他甚至認不出是你。」

「對我來說,是有分別的。」

「姜小姐——」

我按住她的手,辛普森不出聲了。

我閉上眼睛問她:「可喜歡香港?」

「美麗的城市,我很喜歡。」

「我們也許就此安頓在這裡,你有心理準備嗎?」我問。

「我不介意,姜小姐,我為你工作這許多年了。」

「辛普森太太,沒有你,我還真不知怎麼辦?」

她微笑,「我們成習慣了。」

「誰說不是呢。」我說,「既然如此,你就陪我到底也罷。」

「勖先生最近精神仿佛好點兒,」她問,「他到底多大年紀?」

「我真的不知道。」我說,「我知道他的事很少很少,他做的是什麼生意我也管不著。」

「有沒有六十?」辛普森好奇地問。

「不止了。」我笑笑。

「你從來沒有查過他?」辛普森問。

「查?怎麼查?跑到他書房去翻箱倒篋?我不是那樣的人。他怎麼說,我怎麼聽,我怎麼信。不然怎麼辦?我既沒做過妻子,又不知道一個情婦有什麼權利。」

辛普森隔一會兒說:「可是勖先生真的對你很好。」

我說:「他不錯是對我好。他的方式不對。」

「可是總結還是一樣,他愛你。」

「是。」我說,「世界上我只有他了。」

「你可以依靠他。」辛普森說,「雖然他年紀大,但是他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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