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机会不管是唐人;还是奚人;亦或是其他各族人;只要不足十五岁成丁的孤儿;便可以在云州培英堂中免费食宿。不通语言的;会有人来教授你们语言;而每日下午;会有识字、农技、武技等等各种课程。至于每日上午;则需要你们自己来于活;偿还这些食宿的待遇。云州杜长史说了;倘使在学业上有天分的;将来会另外派名师教导;而擅长农活耕种的;成丁之后会优先分派田地和农具种子;至于擅长弓马武技的;成丁后可以应募参军;云中守捉不但会给予军户相应的优待……”
这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那是男子;我们呢?”
说话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乍一看很难分辨出年纪来;也瞧不出长相如何;然而;她在众多注视当中;声音却依旧响亮得很:“我们女子学那些又有什么用?”
“谁说没用?”随着一个清越的声音;一个人影轻盈地跃上了高台。台下的孩子们先是吓了一跳;等到发现来者是一个艳光四射的红衣女郎;刚刚一跃而上的;竟是比他们人还要高的高台;一时议论之声四起。在这些惊叹声中;岳五娘用力地拍了几下巴掌;这才神情自若地说道;“女子能纺织;能耕种;也能吟诗作赋;挽弓射箭;驰骋沙场;谁说女子不如男?若是你们当中真有武技天赋的;我不介意多收几个徒儿玩玩”
岳五娘手腕一翻;一道银光陡然之间破空飞去;竟是击中了院子中一棵大树的枝于;随即倒飞回到了她的手中。见众多人都咂舌于这动若脱兔的一击;她便莞尔笑道:“我师从剑舞名家公孙大娘;想来当你们的师傅很够格了。”
此时此刻;杜士仪身边的王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岳娘子这一招;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儿要动心拜师了。”
“别说是那些女孩儿;当年我在嵩阳观见到公孙大家那一曲剑舞的时候;也很想求教。”杜十三娘想起了当年的登封旧事;面上露出了深深的追忆之色;“我那时候只是想;倘若能够有那样的身手;一定能够保护阿兄;不让别人再欺负了我们兄妹。”
“没想到阿弟当年也有过无自保之力的时候。”固安公主笑看了杜士仪一眼;这才眯了眯眼睛道;“不过;小的时候大多如此。哪怕是受了再多的苛待;吃了再大的苦;也常常只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忍着;因为无力反抗。幸运的是;我们终究都遇到了转机。而这些本会一辈子在街头污泥水沟中苟延残喘的孩子;也遇到了转机。”
岳五娘的那一手飞剑绝学;果然让众人之中为数不少的女孩子们大为憧憬;就连男孩子们也一时屏气息声不敢再胡乱议论。尽管岳五娘突然杀出来;打断了刚刚自己的话;但陈宝儿却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提高了嗓音说道:“所以;无论男女;云州培英堂都会尽力教授所需技艺;直到十五岁。但若是不求上进只知吃睡的;这里却也不养懒汉。到时候自有培英田庄;让懒人去好好松松筋骨”
摆事实讲道理;一路解说到了这儿;下头的孩子们终于明白了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一时几家欢喜几家愁。尽管也有人欣喜于终于能够有了容身之地;但也有习惯了在街头那种日子的少年有些懊恼地叫道:“那若是我们不想呆在这培英堂呢?”
“自然可以。”陈宝儿的声音突然变得如同萧瑟寒风一般冷冽;“只是云州城内严禁非丁口的孤儿在街头游荡;如果不是培英堂中人;如若捕获立时逐出城去;而日后城门守卒也会加强巡查;但凡孤儿都会送到培英堂来;倘若不愿意者则禁止进入云州城”
话中之意让少数一些习惯了小偷小摸坑蒙拐骗的少年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然而;谁都不会奢望能和官府作对;尤其是那位传闻中能够把突厥人奚人以及马贼打得落花流水的杜长史。在这种难言的沉寂之中;突然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