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过后,旖堂忍不住轻声笑了:“我以为我们兄弟连心,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从前,倒没发觉王兄对这位夫人如此宠爱。”
两人前后走入东阁,括苍沉默地坐了半晌,问:“旖堂,你也觉得,我对她宠爱太过了吗?”
旖堂面露尴尬,他说那句话时,并没有想得那么远,更没有对括苍不满的意思:“不。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大抵都是如此。何况王妃——是世子的生母。”旖堂一直以为,括苍会选择柔荑而不是夕玥为妃,仅仅是为了世子,现在他觉得,其中也许还有个人喜好的因素,括苍虽然冷漠,也不可能完全超脱于爱欲之外。
提及世子,括苍的神色便忧郁起来。旖堂察觉他神色的变化,迟疑了片刻,劝慰道:“王兄不是说过,江湖术士的嘴只有两个用途:一是吃饭,二是骗口饭吃。现在王兄已经有了世子,那句谶语,不是不攻自破了吗?”
括苍露出一抹微笑:“我从来不担心谶语。除了我,不是还有你吗?我有儿有女,腾兰王室哪里有那么容易断绝?”但括苍的笑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松。
人人都关注着望仙台的时候,柔荑反而不那么关注它了。儿子躺在身边睡觉的时候,她趴在枕上摆弄孩子的玩具。采珠兴冲冲地跑进来,看到沉睡的世子,放轻脚步小心地走到床边:“王妃,望仙台在大修呢,你不去看看?”
不想柔荑兴致全无:“建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倒是王爷,为什么他最近都不来看我了,连饭也不同我一起吃了?”采珠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兴奋劲儿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但她还是勉强安慰道:“王爷把望仙台都赐给王妃,可见对王妃有多宠爱。现在城里上上下下都在谈论这件事,有些人的心里可要嫉妒死了呢。”
采珠的“有些人”,必然是指夕玥。先是括苍舍弃夕玥立柔荑为妃,后是大方赐望仙台给柔荑作为寝室,夕玥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她从前常常来找柔荑套近乎,现在除了日常请安,再也不出现了。一定是因为嫉妒而不像见到她,柔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嘴上仍说:“像这样被王爷忽视,也是值得嫉妒的吗?”
采珠跪在床边,在她耳边低声说:“王妃可以自己去找王爷呀。以前王爷忙起来就忘了王妃,王妃不都是自己去找王爷的吗?”
柔荑为难地说:“他一定要问我,字学得怎么样了。”在括苍与学习之间挣扎了很久,柔荑觉得括苍反正在那里,一时半会儿不见也不会怎样,但学习,时时刻刻受苦的可是她自己。
“王爷见到了王妃总是要问的。你要是怕他问,为什么不好好学?”柔荑摇了摇头,默不作声。采珠也明白这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读书也不多,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但她是婢女,柔荑是王妃,怎么会有王妃连字都不识几个?一碰到要学习的时候,柔荑就想尽办法偷懒,到现在,认识的字也不过区区两位数,能写的字更是一双手便数得过来。
日落之后,夕玥的婢女便在屋前铺起席子、搬出凭几,又取出冰镇的饮品,供夫人乘凉时享用。今夜月朗天青,明月把一切事物的轮廓都照得清清楚楚。夕玥摇着团扇,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矗立在月光中的望仙台的巨大阴影。
婢女小声说:“夫人,又出神了。”
“唉。”夕玥长长地叹息,“最近时常望着它,不知不觉就失了神。”那天在升平堂,那个女人高高在上,一脸骄傲,极尽奢华的礼服衬托着娇艳的容颜,教人不敢直视。输给她,不甘心,却也不意外。柔荑是个很不寻常的女人,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她的作风。像她这样本本分分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的女人,怎么去跟那样任性胆大的柔荑争?不过,不管是迷恋色相的缘故,还是疼爱子嗣的缘故,括苍对柔荑的纵容,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