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庚側頭看著她沒有講話,靜靜等待著。
「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分開了,我跟著媽媽後來跟繼父組建了新的家庭,但很快他們又分開了。這一次,連媽媽都不想要我了,她出了國尋找新生活去了。」
他等來了她第一次講自己的故事,等來她將自己堅硬的殼卸下。
「然後我繼父也不想帶著我,但繼奶奶心疼我,把我帶大了。我從小有親生爸爸媽媽和繼父不斷給我打錢,但很吧,我跟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奶奶一起生活長大。」說到這些事,她想起了隔壁的小螃蟹,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有一次我媽回國,說要來學校看看我,我在門口等了一個小時都不見她,等她打電話來時才知道,她去了我初中的學校,她連我已經讀高一了都不知道……從那天開始我就跟自己說,夏焰啊看清楚了嗎,大家都忘記你、拋棄你了。」
顧長庚安靜地聽著,終於理解了林漫說的那句:也許你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才了解她為什麼會長成一顆榴槤。
「獨立的後果是什麼,嗯,他們每回再見到我,都會由衷地說,喏,夏焰你過得不錯嘛——仿佛正是因為他們的離開,造就了我的無所不能。」
哈特真的想成為草原之王嗎?他更想在家人的寵愛下長大吧。
幸好,在他身上發生的事並沒有在「很好吃」身上重演。
「我沒有獲得過很多的愛,所以……」夏焰突然轉過臉來,定定地看著他,「我的愛也很有限。」
顧長庚眼神一沉。
風從後吹起她肩頭的發,有幾縷一下一下地掃在嘴邊,仿佛在替顧長庚的心在講:別說了,你別說了。
可是她仍定定地看著前方,看進他的眼裡:「所以啊,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花時間了。」
由始至終,他的情敵都不是rpolaris,而是那個死去的阿北。
她已經將她不多的愛,全部給了那個人。
他要拿什麼,去跟一個死人爭呢?
顧長庚沉默著,發動了車子。
車開到樓下,夏焰緩緩去解安全帶。
「夏焰,」他低聲喚了她一句,聲線有點沙啞,「你學過物理吧?」
「唔?」她怔了一下,停下手裡的動作。
「你聽過能量守恆定律吧?能量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只會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其他物體。」
所以呢?她還是沒聽明白。
「所以,我每天給你一點,慢慢地去灌溉。時間長了,它就會吸收掉你身上的負能量,再一點一點將愛長出來。」
他願意將他的愛勻給她一點,直至她的內心充盈,可以將自己滋養。
「顧長庚,為什麼……是我啊?」她覺得自己在雲上浮沉,手裡緊緊拽著那條安全帶,仿佛一鬆手就要跌下雲層。
他搖搖頭苦笑:「你問我,我哪裡知道。你即使去問最先進的ai,估計也無法回答。」
愛情,真是一門玄學。
夏焰又做了一晚上的夢。
她被驚醒,大汗淋漓。
夢裡阿北在問她:「所以你會忘了我、拋棄我,對嗎?正如你曾經被忘記、被拋棄一樣。」
她在夢裡回答:「我不會,不會的。」
阿北將她逼到牆角:「夏焰,忘記一個人等於與過去告別,告別等於背叛,你會背叛我嗎?」
她拼命搖著手答:「我不會,真的不會!」
半夜驚醒後,手心全是冷汗。
她慌忙撈過手機,打開horae。
上面有rpolaris給她的未讀信息。
「前天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