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就是在逼我開口。
陸召兩指提著杯子懶散地垂在身側,十分漫不經心地沖我笑,而後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走到廁所門口,扭頭看著我,伸手關上了廁所的門。
「陸召你!」我恨得要將牙咬碎,怎麼會有這般惡劣的人!
他看了一眼表,施施然道:「修然,我比你能等。」
我咬著下唇,手因為長時間的支撐有些酸脹,能感受到肌肉的輕顫。我自從癱瘓後,體質變得很差,像是壞了根一樣,動不動就容易生病。復健雖然一直在訓練上肢力量,但已和健康的時期相去甚遠。
尤其是當身體超負荷運轉時,整個人就愈發的乏力。有時起身都難,雙臂攢足了力氣也未必能拉得起我癱廢無力的下半身。
「修然,你得學會開口。」
陸召的這句話,很多人都對我說過,蓆子、老高、心理諮詢師,一個個在我耳邊念叨了許許多多次。
他們說,修然啊,你得學會開口。
他們也說,修然吶,你得學會求助。
他們還說,裴修然,我們都在呢,我們是你親近的人,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在怕什麼……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我總在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擔心,是這幅身體讓我變得越來越膽小。
「裴修然,你要做什麼,說出來。」陸召循循善誘的樣子讓我氣不打一處來。
「陸召,你當我三歲小孩嗎?」
陸召嘖了下嘴,舉杯的手支著食指沖我搖了搖,「你還不如三歲小孩。小孩子可比你會說。」
我瞪著他,眼睛多半能噴出火來。
「小孩子疼了會哭,餓了會喊,做不到就承認自己做不到,喊大人幫忙。」陸召道,「但我們家修然就不一樣了,疼的時候靠忍,做不到的時候靠死撐。要被我逼急了才會發點脾氣,卻是操著就算捅傷自己,也要往我心上插刀子的架勢。」
若不是癱瘓動不了,我保准在陸召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把他揍翻在地了。
「對了,我挺好奇的,老高他們是不是總這麼由著你、慣著你?」陸召問道,「還是說,你願意跟他們求助,只是不願意向我開口?」
我根本不想跟陸召多廢話,要我向他開口還不如我把自己摔下床,爬去廁所來的容易。
我臀沒有知覺,平時就算只是坐著,如若不扶著點東西,別人戳我一下我都會倒下去。
眼下在軟床上,身體愈發笨重,能借力的只有床架和床頭櫃,一個不小心我便側身倒了下去。腰際被驟然一擰,加劇了原本的疼,讓我想要再支起自己成了一件難上加難的事。
陸召走過來,雙手支在我的耳側,俯身探過來,低聲問:「修然,要幫忙嗎?」
見我不答,他便又湊得更近了,說話噴出的熱氣就灑在我耳根,「修然,我問你最後一遍,需要幫忙嗎?」
他等了一會兒,揚眉道:「看來是不用,那我先去洗澡了。」
在他手要離開的時候,我攥住了他的衣袖,我低著頭憋了半晌才含糊說出一句,「帶……帶我去廁所。」
「乖。」陸召輕笑起來。
乖個屁!要不是身上這點不便,我打死也不會向他低頭。
從廁所出來,我仍是沒看到輪椅,便問:「我輪椅呢?」
陸召沖我一聳肩,「不知道啊,洛丘河可能忘了還回來吧。」
「陸召!」
「修然,我發現你只有生氣才喊我的名字,」陸召委屈地看著我,「這是洛丘河沒還你輪椅,你凶我做什麼?」
「如果不是你,洛丘河他怎麼敢……」陸召雙手舉在耳側,「我可什麼都沒幹。」說著拿起手機給洛丘河撥了個電話,但對面沒人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