蓆子瞪眼看向我。
陸召深吸一口氣:「修然,你現在身體沒好,我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回去。」
「怎麼?陸總這就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了?」我偏頭咳了兩聲,「就因為我是個殘廢,所以連回個家都要□□涉?」
「裴修然!」陸召瞬間被我撩起了火氣,「現在是你鬧脾氣的時候嗎?你就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對我說這樣的話?」
我一勾嘴角,「哦,對不起,陸總,我沒有心。讓你一片真心錯付,真是不好意思了。」
陸召一手撐在牆上,呼吸有些急促,盯著我的眼幾乎要將我吸進去。
我看著他泛白的唇看了一會兒才移開眼神,言語依舊如冰般刺向他,「陸總救命之恩我也沒什麼還的,輕了還不足,重了我又還不起。所以我想了想,不如全都一筆勾銷如何?陸總覺得虧欠我的,就用這一次的抵了,而我欠陸……」
「裴修然!你想得美!」陸召一拳砸在牆面上,咬牙切齒地看了我一眼後,轉身出了病房。
我呼出一口帶顫的氣,原本挺直的腰背一下就卸了力,歪倒下去。蓆子站在一旁,用難以描述的表情看著我,「裴修然,過分了啊……」他說,「你這他媽真有點過分了!」
我將臉掩在被子裡咳了個驚天動地。
「裴修然,怎麼說這次也是陸召不顧命跑進去救的你。又為你前前後後做了這麼多,你剛才說的什麼狗屁話?那是人話嗎?你他媽腦子沒毛病吧你?」蓆子是個性情中人,指著我噴也在我的預料之內。
我掐著喉嚨,頂著一張被咳嗆紅的臉,勉強發出聲音:「他在發燒。」
蓆子明顯一愣,「什麼?」
「陸召,在、發燒。」
以前的陸召比我容易生病,但他每次自己都不甚在意,甚至好幾次都不知道自己燒到了三十□□度。所以在他生病的時候,我做出的反應往往比他自己還快。
他發燒時,原本就淺淡的唇色會變得尤為慘白。因為頭疼的緣故,他的表情會顯得愈發的煩躁。他會頻繁地用指關節抵住脹痛的太陽穴來緩解。
生病的時候,他也總是會跟我保持距離。據他說,他的確是怕過給我,我一旦被他傳染,遭殃的又是他。我生病時比平時粘人百倍,他煩我。
我不知道原來過了這麼多年,我依舊能靠著他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判斷出他的狀態。呵——真好笑。
可想來也是,他受了傷,又一直為了看顧我沒有好好休息過。公司還有成堆的事要處理,對賭協議並不是簽完就完事了,後續才是硬仗。
陸召也是人,一個再強也會累,精力也會耗盡的人。發燒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是在提醒他自己,他的身體已到了一個臨界值。
他可以不管不顧,我不可以。
沒有人有必要為了我這樣。
「那你也不用把話說成那樣……」蓆子語氣明顯軟了下來,「我雖然不喜歡陸召,但你剛那番話,我聽了都覺得你混帳。」
蓆子拉了張椅子坐下,「老實說,我以前真不覺得陸召有多……有多喜歡你吧。感覺就是玩兒。他一家大業大的闊少爺,跟你有什麼搞頭。後來又那樣對你,我真覺得他是個純傻逼。我就他媽的唾棄他。」
他嘆了口氣,「但這回吧……我覺得我的確有點看走眼了。人……人家確實是把你當顆真心捧著的,不然做不到這份上。」
「所以呢……」我反問。
蓆子被我問得一噎,「你特娘的……是不是腦子被火燎壞了?裴修然,我們可不興狼心狗肺那套啊……」
我又笑了一聲,顫顫巍巍地支著自己坐起來,「蓆子,我的命是命,那陸召呢?」
「陸召的命就不算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