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就對了。誰讓你不好好說話。」
上藥的時候,見他手指不住地抽動,我便邊擦邊給他吹,來降低點對傷口的刺激,「行了,如果過兩天傷口長不好,就自己去醫院,知道沒?」
「知道了。」
他看著我的眼神很奇怪,從剛才便是了,哪怕是在裝可憐,眼神都有一種特別違和的沉默,像是混合著特別濃稠的悲。讓我不禁問道:「怎麼了?」
他勉強地露了個一字笑,又垂下頭看著自己受傷的手,「不知道啊……」他搖著頭,「我該開心的。你關心我了,為我處理了傷。但我好像……開心不起來。」
他復又抬起頭來,臉上苦沒了笑,「很奇怪。以前你跟我保持距離,我會覺得,也許我還有機會。你只是在封閉自己的感情。我總能等到你願意接受新的感情的一天。」
「但你如今大大方方跟我相處,我反而覺得自己沒機會了。」
我微微一怔,大概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因為陸召,我封閉了自己的感情,對身邊所有的人都保持著距離,活得更像是個機器人。而這種封閉,在王定安的眼裡,是我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所以他並不強行硬闖,克制地與我保持距離,給了足夠的相處空間。
也接受我對他的拒絕。
我們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會不斷揣摩猜測,把自己的一顆心揉爛了,又熨平。有時,甚至是自我欺騙式的原諒。
王定安大抵對我也是如此,他不打擾,不越界。
而今次,我自己都未曾察覺自己改變的時候,王定安已經覺出了些許。正是他嘴裡形容的「大方相處」,讓我們這間變得不再有任何可能。
只有當你不再在意某個人,把那人當做朋友、兄弟或者是其他什麼人的時候,才有可能把那些別樣的情愫剔除掉,與之大大方方地相處。
「其實我真不該對你那麼敏感,」王定安幾乎要把自己那傷口重新摳開,「這樣就能一直裝傻裝下去。」
我抬手蓋在了他的發頂,輕揉了兩下。
他盲抓到我的手腕,「裴修然,你都捨不得安慰我一句啊?我可是被你渣了……」
我的輕揉改成了爆栗。
王定安抬著濕漉漉的眸子,沖我張開手,「抱一下總行?我喜歡了你四年,抱一下。」他無理取鬧得像是條非要衝你撒嬌,撲進你懷裡的大型犬,「給我個擁抱吧,不然我太可憐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把自己往前送了點。還沒坐穩,就被他一拽帶到了懷裡,他單手扣著我的後頸,將我壓在了頸間。我這時才發現,也就是王定安年齡小,我才把人當弟弟當小朋友看。
但實則,王定安比我還要成熟些。他只是把自己偽裝成小孩子後,才來到了我身邊,試圖靠近。
「裴修然,還是謝謝你,當初拯救了我。」
我在他背上輕拍了兩下,「你很棒。」話音剛落,我就被人拽著肩,往後摁回了輪椅椅背。
「抱夠沒?」陸召的聲音陰沉地從我頭頂砸下來。
我看到他太陽穴就突突地跳起來,他那張臉總在反覆提醒著我前幾日的那次情緒崩潰。「你怎麼在這?!」我恨聲。
「來接你去復健。」陸召冷冷答道。
「…………」我特麼又不是沒開車,更不是不認識路,也沒有斷手,為什麼去個復健都要被陸召安排?
王定安也不給我省事兒,這時候非跟陸召叫板似地來上一句,「如果你不出現,我應該還會抱得久一點。」
陸召咬肌崩著,唇角微收,一副戾氣十足的模樣。就他這樣,還說什麼如果我忘了他,他能學著放手。我都不知道他放得哪門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