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好心办坏事,说的就是这样的事儿。
“我脸上的癣记,其实并不是你所想像的丑陋的斑痕。它是倍伴我长大的亲人,你消灭了它,就是杀了它。”白选哑声说,“我替它索命,这不应该吗?”
白璧无瑕愕然,怔了半响才挠挠后脑勺,嘀咕:“还有这种事?难道你不是妖怪,而是被妖怪附身了?”想及此,他脸色大变,独目像探照灯也似在白选身上扫来扫去,神情变得越来越沮丧。
白选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站在白璧无瑕面前,低头对他说:“你爸妈没有告诉过你,没有征得别人同意之前,不能随便动手?你有没有家教?”她完全冷静下来,敌强我寡,这个仇要细细思量怎么报才好。
动了动嘴唇,白璧无瑕垂目不敢看白选,脚尖在地毯上蹭来蹭去。他嘟哝着说:“我长这么大,只见过我娘三次。我也已经有三十多年没见过我爹了。”他飞快地瞟了白选一眼,慢慢向她靠近,怯怯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帮你的忙。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你别杀我好不好?”
白选低下头,目光落在白璧无瑕写满了羞愧、后悔以及失落的脸上。他的话,她听得很清楚。她忽然有些茫然,向这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下杀手,她能狠得下心吗?再说了,就算有心,她现在也是无力。
“我的异能都来自于它,现在我连只鸡也杀不死。”白选嘲讽地说,“我已经是个废物,你还怕我动手?”就算是以前,只怕也打不过这身手诡异的“小孩子”。
白璧无瑕怔怔地看着白选,忽然脖子一梗眼一闭,大声说:“我爹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勇气承担后果。你掐死我吧,我不反抗。”
这截白皙得连筋脉血管都清晰可见的纤细脖颈毫无遮掩地坦露在白选面前,她沉默了片刻,果真再度举手。她看见白璧无瑕浓密卷曲的睫毛抖得飞快,他的鼻翼快速翕动,他嫣红的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迹。他很紧张。
白选的手慢慢用力。此刻,她心里满是黑沉的绝望。这么多年,靠着皮皮提供能量,她才数度死里逃生。如今没有了皮皮,没有了异能傍身,她竟然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这个打着法治旗号,真实面目却是实力至上的大浩劫后时代,她难以想象自己不再有能力自保之后,将要面临何等凄惨的境况。
“那个,我死了以后,这个行宫就会失去主人,我把它赔给你。你把这枚符石拿着,能运用自如了再出去。好好活着。”白璧无瑕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神平静坦然。他的掌心中有颗不停闪烁着缤纷绚丽色彩的圆珠子,“把你的血滴上去,它就会听话。”
但凡有灵智的生物,哪怕嘴里说得再好听,真正面对死亡时,十个能有一个像这孩子一般淡然吗?白选下意识问:“你不怕死?”
“死亡并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白璧无瑕认真地说,“我爹告诉过我,爱而不得才最可怕。”
若不是时候不对,白选真想捏着他的包子脸喷他满脸口水,十岁左右的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爱而不得”?她摇摇头:“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只要你的命。”
“不用符石控制行宫出去,你会饿死的。好吧,黄泉路上咱们也有伴。杀了我以后,你会很快自杀吗?你打算怎么死?我记得行宫里有各种兵器,如果撞墙或者饿死的话就不好看了。”白璧无瑕好奇地问。
白选木着脸看了他许久。她的眼神急剧变幻,最后咬着牙说:“你废话真多。”手指却在慢慢放松。她打算去死,她不怕死,那她为什么要畏惧活?她重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在十七岁这年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而寻死吗?她就这么没出息?
白璧无瑕抬起胳膊,体贴地把白选快要滑下来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