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昔日纵马沙场杀敌无数;自身亦是伤痕累累;此时此刻仍然心中一沉。见颜真卿紧捏拳头面色很不好看;他顿时也难以确定之前其人所言是真是假;想了想便上前低声说道:“颜郎君;不论如何;先头多谢了;你带着你那三个朋友从后门走吧。虽说门头小了些;路也不好走;但总归比在这儿和火箭对耗强”
颜真卿还没来得及发话;第一轮三四支火箭便凌空射来;其中一支引燃了旁边的廊房。面对这一幕;此前那报信的中年大汉连忙呼喝了几声;带着张久的子侄扑救。而这时候;颜真卿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张叔;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赶来;外头这些恶徒必然恶有恶报”
话音刚落;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叫嚷;紧跟着就是喝骂声马嘶声;可随着一声声弓弦声;箭矢破空声;那嘈杂的声音登时变成了惊呼和惨叫。夹杂在当中的;还有一个犹自不服气的怨毒嚷嚷:“张久;你这老货竟敢勾结外人;你不得好死……”
一个死字刚刚出口;就只听一记凌厉的鞭响;紧跟着便是一声惨厉的哀嚎。显然;这个嘴上仍旧不于不净的家伙在突如其来的对手面前吃了大亏。
“鄯州都督府;知府卫都管;旅帅陈晃;率所部四十人至此;请杜大帅示下”
这一声禀报;让内内外外一片安静;就连之前坠马以及吃了重重一鞭子的那个家伙;也都惊恐地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而院子中的张久便如同做梦一般僵硬地看了看颜真卿;只见这位自己认识已有大半个月的年轻郎君和气地对自己笑了笑。
“张叔;我刚刚说过;我是节度使府巡官颜真卿。”
“那杜大帅……”
顺着颜真卿的手;张久转身看向了屋内;就只见刚刚那三个看上去年纪都相差无几地的青年从里头出来。居中的那个年约三十许;看上去和最初相见时的平和没什么两样;但他却本能地觉着;那便是外间人口中的杜大帅。
一刹那间;他只觉得喉头哽咽激动难明;大步上前后便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了下来。
“鄯州老卒张久;拜见杜大帅”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四十七章 恩威并济
解决了鄯州湟水城西北角的这一场纷争;杜士仪回到鄯州都督府后;立时齐聚文武升堂;几句简短说明此事的开场白后便拍案而起。
“鄯州诸军之中;有的是父子相继;兄弟相承。何谓老卒?那是当兵几十年;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他们有的是武勇过人;胆略出众;也有的是善于保命;深悉守御之道;而此次被人欺上门的;是郭大帅当初的亲卫;遍体受创几十处的功臣;如今呢?却被郭家那十几个躺在祖宗功劳簿上吃喝玩乐的纨绔之辈羞辱;险些被烧了房子这鄯州湟水;究竟是陛下的天下;还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将门子的天下?”
杜士仪那一记惊堂木的声响;便犹如重锤一般砸在众人心头。而他显然没有就此打住的打算;环视众人一眼后;便再次开口说道:“更何况;郭大帅昔年诸子之中;除却如今调任左卫郎将的郭英又;在幽州与契丹死战以至于捐躯战死的郭英杰;余者都不在河陇;而是定居两京;如今在这湟水城作威作福的;不过是一群打着郭家旗号;为害乡里的祸国殃民之辈临洮军副将郭建何在
杜士仪上任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微服;竟然便有一群郭家子弟撞在了手心里;平心而论;郭建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他又是庆幸自家嫡亲子侄约束得好;并没有人和那些害群之马厮混在一块;可他又不得不忧虑;抓到这么一个大把柄;杜士仪究竟会如何对待在河陇扎根几十年的郭氏。尽管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之前郭英又的事情显然已经惊动天子;要是这样的事情再次呈报御前;那么郭知运昔日再大的功劳;也抵不上这一次次乱七八糟事情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