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了一个哆嗦,顿时鸦雀无声。杨平泉神色如常,抬目看了一眼杨幺:“近日无雨,应是上游涨水,累及我斧头湖。幺儿,洪水到了何处?”
杨幺吞了吞口水,力持镇静,回答道:“离咱们村不过三里地了!”还未等得村人们喧嚣起来,杨平泉沉声向杨均天说道:“爹爹,尚来得及上钟山躲避!”
听得此处,包括杨幺在内的村人顿时吐了一口长气,庆幸不已,杨均天瞪了众人一眼,骂了一句:“没出息!”转头向杨平泉说道:“老大媳妇,你看怎么办?”
杨平泉沉吟道:“家私细软全都抛了,年轻力壮的男子背着老弱先向山上去,年轻女子留下来把祠堂近旁三十户的存的粮食俱都取了再随后赶到!”
杨幺听得暗暗叫苦,又不得不佩服,面对灭族之祸时,杨平泉镇静自若、条理分明已是令人惊异,没想到她还能以全族存亡为重,先保证有力量有能力延续宗祠的男人,又护住了无力自保的老弱,反是让女人们冲锋在前,虽是心狠,却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杨幺正思索间,众人已经在杨家长房的指挥下行动起来,男人们在杨平湖、杨平泊两兄弟的带领下,背上老弱儿童,并耕年骡马,急步向村后五里的钟山北脉奔去。
镇定下来的杨家众人,个个令行禁止,随着长房的领头之人各司其职,妇人顽童也无一人啼哭!便是杨相也只能用焦灼担忧的眼神看了杨幺一眼,便随着族人上山而去。看得杨幺咋言不已,暗忖到底是反贼之后,经得起场面!
“幺儿,你且过来!姑妈有话嘱咐你!”杨幺这边在发呆,那边杨平泉已指了办事麻利又有德行的四个媳妇和杨下礼分别领着村里三百来个年轻媳妇丫头分头去收集粮食和骡马。
待得杨幺回神,祠堂门前已空空荡荡,只有她姑侄两人。杨平泉伸手微微理了理她早已乱成一团的头发,轻轻地道:“好孩子,多亏你了。现下还有一件事只有你办得,姑妈只能托付给你了。”
杨幺看着杨平泉略带忧色的眼眸,笑道:“侄女儿只等大头领吩咐。”
杨平泉一愣,忍不住笑了,细细的眼尾纹舒展开来,如惯常般捏了捏杨幺的脸:“贫嘴丫头。”只见她忽地打了个唿哨,杨家老宅里一阵乱响,只见一匹大青马奔了出来,一忽儿就来到杨平泉身边,倒把杨幺吓了一跳。
“幺儿,姑妈要你骑上大青,赶在洪水之前,去湖边各村报信,你可敢?”杨平泉一边整着骡子背上的坐垫一边缓缓问道。
杨幺此时已是无语,佩服这不过四十许的村妇竟有如此心胸,心中忽地豪气顿生,把早早逃生的念头抛在一边,肃然回道:“愿去!”说罢一手牵过大青,翻身坐上。
杨平泉一手按着有些燥动的大青,一手抓住杨幺的左胳膊,仰着脸,嗓音微颤道:“幺儿,如若赶不上,且以自家性命为重!”
杨幺忍着眼泪,重重点头,一甩马疆,大青立时四蹄飞扬向村外急急而去。
此时天色不过三更,仍是黑麻麻一片,因着杨家村地势较高,洪水离着仍有近二里的距离。
杨幺仗着夜视眼,策马打了个回旋,盘算着远近,北面是洪水来处,东北面地势较低,有百多家散户,此刻只怕已被淹了,只有自西向南,通知沿线李、王、刘、陈等几十个村子上千口村民逃难,然后方能到最远的张家村了!
杨幺策马狂奔,见得第一家散户家园时,故技重施,闯入院中,抢了小破锅和木铲,一顿乱敲,叫道:“洪水来了!快向钟山逃命!”也顾不得屋里的人是否听得,出门而去。
杨幺不管大青在夜里是否看得清道路,只管一边狂奔,一边敲锅狂叫,“洪水来了!洪水来了!”
“快向钟山上逃命!”
片刻后便到了油茶林边的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