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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金线菊”(1)
公元20世纪70年代中
金果果的第二个男人是《莲州日报》的社长胡新国,岁数比她干妈金枝子还要大。报社的行政规格是县团级,社长也就是正处级了,这在莲州是很能吃上一碟子的。可胡新国的做派就是一介文弱书生,差不多一年四季都是一身四个兜儿的干部服,连三伏天也把风纪扣系得紧紧的。县团级单位按规定配有专车,可胡新国这些年一直坚持骑车子上下班,这在莲州地直机关是绝无仅有的。地区财政曾两次给报社批过购车的钱。就在第一笔不小的款项划到报社账户上时,恩公河发了大水,沿河两岸的百姓都逃到莲花山上避水灾。那会儿的胡新国还没有扶正,是主持工作的副社长,他当即就把这笔购车款与他本人的千元积蓄一齐捐给了灾民。当时的一千元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差不多顶如今的万元。他的行为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不少媒体报道这件事时,都引用了他这么一句话:“我上下班没有车子,个人生活紧张点儿,这都是鸡毛蒜皮儿。灾民没饭吃是啥事儿?民以食为天。”
水灾过后,鉴于社会舆论的影响,地区财政本着不能让好人吃亏的原则给报社批了第二笔购车款,他又用这笔款建了“恩公祠小学”。这次为了不使地区财政难堪,他回避新闻媒体。可受益的恩公祠百姓不回避新闻媒体,风里雨里驮着他来来往往的破自行车不回避新闻媒体,他这番行为的结果是此处无声胜有声。不久他就被扶正做了社长。他还有句口头禅:“我们报社是做什么的?我们报社是党报是党的喉舌。打铁先得本身硬,如果我们党报人的觉悟不高,还如何培养别人?”胡新国的觉悟当然是很高的,像他那一茬从农村革命进城的干部,差不多都甩了农村的老婆,唯他坚持不当陈世美,逢年过节还陪着土得掉渣儿的老婆逛逛商场、公园什么的。他的举止言行在莲州的百姓中间有口皆碑。
金果果听过胡新国的报告,读过报纸上有关他的文章,她对他是尊敬、崇敬加崇拜。她在作文中称他是“革命前辈”,是“闪光的丰碑”,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还说他是她此生的榜样、楷模与旗帜。后来尤令她兴奋的是,金枝子辗转去胡新国家当了保姆,这自然就有了近距离的接触。第一次见面她甜甜地叫他“胡伯伯”,他点着头很慈祥很和蔼地笑了笑。他笑时从眼角到脸颊刻起几道很深很深的皱纹,并且两边皱纹的长度深度弯度都一致对称,这样的笑加上团团圆圆的脸形,就活脱脱地成了一朵菊花,是那种米黄色的灿烂盛开的金线菊。因为在百花中她对菊花情有独钟,所以她鬼使神差地给他起了个绰号——金线菊。如果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金线菊”的开放就更灿烂,他喜欢让她很近很近地站在身边,给她讲理想讲进步讲革命道理。讲到热烈处,他喜欢有意无意地托托她的下巴,拍拍她的胳膊,摸摸她的腰窝儿什么的。她不仅不反感,反而有一种被阳光雨露沐浴的感觉。
有一阵子金果果朝胡家跑得很勤,是因为她面临师范毕业。她的就业问题,干妈曾托了胡新国。干妈托他时的姿态很下作,恨不得要给他跪下来磕头。而他的态度很冷漠,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不像在她面前的“金线菊”。她是隔着门缝偷看到这一场景的,那一刻她特别心疼干妈也对他产生了憎恶,不过她内心也挺矛盾。是不是干妈难为了他?托门子走后门是不正之风啊,他是个正派干部,这正是他深恶痛绝的啊。
这天胡新国一家都上班了,干妈也上街采购去了,三室一厅的房子里就剩她自己。她原本也要走的,只是他上班走时瞅个机会向她点了点头。她不理解他点头的意思,但“金线菊”的模样让她有点儿动心,她想他或许有话要说,而且她也想对他说不难为他了,她就根据当时中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