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缘顺着她的短发,淡淡道:“倒也不用天涯海角,灯前两个蒲团足够了。”
太平倒回石桌上,将脸重新贴回桌面,喃喃道:“明缘你为什么不问呢?”
明缘跃身飞到一旁的树梢上,盘坐下来,低头转念珠:“你既不说,我何必问。”
听着明缘不带一点烟火味的诵经声,太平仿佛石化了,到天将明也没有动一下,直到明缘诵完两个时辰的经跳下来,毫无意外地发现,她早睡着了。
她本心只在清风明月,生来也就只有儿女情长的一副女儿心肠,却无奈要行兵戈铁马、国计民生之事,这许多人对她身家性命相托的信赖,自己偶然的软弱怀疑只敢偷偷摸摸地深深藏在心里,这番纠葛就是亲如知己的明缘也不会明白,连最重要的父亲也不能说。
就像小采闭上眼睛时嘴角的笑容,就像站在长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子归的背影,就像漆黑的夜里桃花滴在肩头上灼热的泪水,前世有人说人生寂寞如雪,她只觉得酸,酸得人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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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断袖(1)
“啪!”
景帝的手重重拍在御案上,怒极反笑:“好,好,半月杀我一府七州三十七名官员,这等胆大的,前所未闻,倒出在本朝本代了,好,好……”
殿下众臣皆噤若寒蝉,束手垂头,无人敢应声。
司空祁桒跟司徒周骊对了下眼色,也一时都没法子。这两人都是力阻燕王出京的主力,对那位少年燕王总觉得如鲠在喉,不除不快。这很能理解,实属历史遗留问题,久远点都能追溯到开国时就存在的以燕王一脉为首的武官群和以六大世家为首的文官群之间的争斗。这争斗在四十多年前因上代燕王君涧西的去世而呈现一面倒的趋势,燕王一脉子弟全面溃败,在军中被打压得近乎于无了,君家失了上宠、丢了兵权,更后继无人连血脉都近乎断了,哪料如今还能死灰复燃。这位新燕王别说是十八岁的及冠女子,就是三岁的幼童都能让她们毛骨悚然如临大敌,巴不得她出点什么乱子,但没想到这乱子来得这么快、这么大、这么荒唐,闹得她们一个个措手不及。
这哪里是老谋深算的庙堂庭争,分明是江湖仇杀孩童打架嘛,真正叫人哭笑不得。
“诸位卿家怎么看?”御座上,景帝像是勉强压住了怒气问道。
众臣皆先是瞟瞟自己这派的再瞟瞟对派的,见太尉司空司徒大人、尚书省中台大人、六部尚书大人三位亲王殿下皆不动声色,自己自然也都躲在后面装傻充愣,无人做这不讨好的出头鸟。一时之间,整个含元殿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被小心地敛着。
大姚官制分九品十八阶,以三师三公为首,太师、太傅、太保各一人,是为三师;太尉、司徒、司空各一人,是为三公。皆正一品。三师,天子所师法,无所总职,非其人则阙。三公,佐天子理阴阳、平邦国,无所不统。亲王拜者却不亲事,祭祀阙则摄。三师三公皆不设官属。再有尚书省,设中台一名,典领百官,正二品,其属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设左右相,统理六官,从二品;其下还有左右丞都事主事令史书令史等,皆三品以外,不类举;六部各设尚书一名,正三品;外官军政分置,以省府为首,统管其省各州县,文官四品知府,武官省府四品都尉,军政各不相干。
这是大姚长时间军事高度集权,世族佐政但严禁涉足军事的特殊性所决定的,所以燕王区区几人却能杀尽一府七州上下三十七名官员,河间府都尉的袖手旁观也是这场祸事一发不可收拾的主因之一。
朝廷上虽多是对燕王出京不满之人,但多是历史原因立场不同存着防范将来不可养虎为患之心,倒不是真就觉得这年纪轻轻的燕王就能如何棘手。这时见她小小年纪,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一副纨绔傲慢书生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