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昔用盡全力,才睜開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隻全身雪白布滿毛髮的毛球。它有著如黑葡萄一般的圓圓小眼睛,毛髮看起來光滑細膩。
而此時那雙小眼睛裡蓄滿了眼淚。
它看到饒昔的目光,哭得更加洶湧澎湃。
從眼睛裡流出來的淚水,將雪白的毛髮濡濕了一片,仿佛整個毛球剛從水裡出來。
它緊緊地靠著饒昔,想要把他身上的傷口按住,不讓血接著流。可是那些血就好像打開閘門的洪水,仍舊傾瀉而下。它只有一個小小的身體,怎麼也捂不住無數個密密麻麻的傷口。
毛球看著,嗚咽的聲音變得更加大。濃密的血珠染紅了它雪白的毛髮,又被它的淚水沖淡成淺紅。
饒昔想要伸出手,卻沒有力氣。
他只能努力睜著眼睛,看著那個哭得發抖的毛團,輕輕地說:「不、要哭。」他連說話都沒有力氣,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
聽到饒昔的聲音,毛團哭得更加厲害。
它努力把自己的身體靠在饒昔身上,企圖用毛髮溫暖他。但是眼前的人看起來過於脆弱。它不敢太用力,於是又靠過去,又退後,又靠又退了好幾次。
「你在幹嘛啊?」毛球旁邊的一個左邊毛髮染著血的毛團問它。
毛球沒理它。
「你認識這個人類小孩嗎?」那個毛團又問。
毛球還是沒理它。
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那個毛團仍舊不受影響地接著問:「你知道怎麼救他嗎?」
毛球終於開口:「我、不知道。」
饒昔努力睜著眼睛,看著它們交流。它們的身體很小,他雖然躺在地上,也能完整看清它們的樣子。因為它們,他似乎覺得自己沒有那麼痛了。
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他先前從來沒有離開過帝都星。
另一個右邊毛髮染著血的毛團說:「我知道人類小孩喜歡聽故事,讓我來給他講個故事吧。」
毛球忍不住看向它,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那雙黑色的小眼睛不再流眼淚了。只有一滴已經流出來的淚珠,因為它的眨眼,順著毛髮的弧度流到了地面上。
右團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它咳了一聲,十分開心地開始講故事。
「從前有一個白色大俠,經過草堆的時候,看到一根草正在被一個蟲子咬。接著它施展了一個帥氣的飛踢,趕走了那個可惡的蟲子,保護了小草。」
右團話落,它身邊的其他毛團都對它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下,右團喜滋滋的。
左團:「……其實你就是自己想吃沾衣草。」
右團對它怒目而視,「你幹什麼,想打架啊。」
左團不甘示弱,「笑話,你以為我怕你嗎?」
局勢一觸即發。
這時,饒昔喉嚨忽然一癢,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得十分厲害。咳得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
隨著他的咳嗽,鮮紅的血從他口中汩汩流出,一口接著一口。
左團右團立刻不出聲了。
它們的目光都落在了饒昔身上,黑色小眼睛裡蘊含著擔憂。
原本已經安靜下去的毛球,看到饒昔這樣,眼睛裡又忍不住醞釀起了眼淚。仿佛下一刻就要噴涌而出。
饒昔用盡全身力氣,想要伸出手揉揉它們。然而手只起來了一點距離,就像失去支撐的旗幟般墜落。
在饒昔的手快掉回地上的前一刻,毛球飛快地竄到了他的手下。它努力支撐起腦袋,用力頂起饒昔的手。
毛球身上的溫度似乎隨著手傳到了身上。
是十分溫暖輕柔的觸感,像是甜味的棉花糖。饒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