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孩子。像敲不碎的尼瑞爾石一樣,又美麗又堅硬。
就在眼鏡走神的時候,饒昔忽然動了。
他把目光對上了眼鏡,盯著他的眼。
「砰——」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徹雲霄。
眼鏡想要躲已經來不及了。他躲開了致命的一擊,卻躲不開爆炸的大部分威力。
隨著聲音落下,眼鏡的兩條胳膊變得血肉模糊。甚至都能看到裡面白色的骨頭。
饒昔還在看著眼鏡,嘴唇微動。
他說得很慢,聲音在打顫,卻還是一字一句把這句話清晰地吐露了出來。
「如果、你哭的話,我是、要笑話的。」
話落,饒昔忽然勾唇,對眼鏡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血珠染在他雪白的臉頰,他的眸子裡帶著幾分狡黠。似乎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那個笑很美,襯得那個七歲的孩子像極了吸血而生的精靈。
眼鏡愣愣地看著他。
獨眼罵罵咧咧,把斷手的眼鏡扛走跑路,「翻車了吧,真是活該。」
飛船受到攻擊,正在解體,啟動了緊急模式。
男孩與饒昔只差了一個人的距離。他迅速伸出手,卻沒有來得及。他和饒昔之間產生了一個巨大的裂縫,裂縫之下是劇烈的風和看不到底的黑暗。
而他就這樣站著,看著那個孩子從飛船上掉落下去。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那個孩子最後的神情。
男孩神色木然。他維持著想要去抓住饒昔的動作,久久不動。
他殺死了一個真心愛護他的人。
明明那個孩子比他還小,其實應該是由他去保護那個孩子的。
饒昔在落下前,最後看了男孩一眼,只是目光卻被巨大的飛船碎片擋住了。
他們沒有對上目光。
如果你有能力的話,請你救救其他孩子。
如果你沒有能力的話,請好好保全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我把你救下來,不是為了讓你誰也救不了,還要搭上自己的生命的。
但是這些話,饒昔已經沒有力氣說出來了。
他閉上了眼,感受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視線沉入黑暗。
……
沉沉的黑暗中,饒昔似乎還有一點微弱的意識。
但是他睜不開眼。
身體上傳來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永不停歇。仿佛所有骨頭被一一碾斷壓碎。
其實他也是一個任性的人。
他願意承受焚骨,不僅為了救下那個男孩,還為了報複眼鏡,也為了給機器人們報仇。那些機器人像家人一樣陪伴了他整整七年。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被那個海盜不可再生地銷毀。
如果能夠殺了他就好了,怎麼會有這樣壞的人呢?還有多少人要被那個海盜傷害。
為了殺死眼鏡,他把那個藥劑給使用了。
媽媽千叮嚀萬囑咐,花了七年才融入他骨骼里的恢復藥劑。一個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媽媽曾經告訴他,近些年因為太多貴族被海盜破壞體質,性情大變的性情大變,自殺的自殺,所以這種藥劑有條件能融入骨骼的都已經融入。
他把這樣的機會使用掉,可是他並不後悔。
不過最後還是沒能殺了眼鏡,真是可惜。
說起來,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爸爸和媽媽了。他們一定還在拉雅星系的拂仙星,想要快快樂樂地送給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只是接下來的人生,饒昔不能再陪著你們走下去了。因為,實在是太疼了。疼得他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死掉,也不要再承受這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