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应该再养些时日。”她随意地找了个话题,好让自己的存在不要显得太突兀。
“不碍事。”明月光回得避重就轻,想了些会,又问,“昨晚交待你的事怎么样了?”
“跟你想的差不多。”
这回答也是简约至极,估计除了明月光没人能听懂。春风撇了撇唇,继续啃馒头,分明已经不饿了,她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吃,他们聊得认真,她故意越吃越大声,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些微存在感。
可结果她只换来了明月光偶尔几道可有可无的余光,馒头啃得差不多了,再啃下去了一会真饿了就没东西吃了。春风闷闷不乐地归置好包袱,缩着脚,听他们聊了会,谈话内容无非就是围绕着那幅画还有被杀的那几个人,可他们聊得很投机,春风连插话的余地都没。
她索性静静地打量起明月光,窗外泄进来的阳光晒在他的侧脸上,衣襟半敞,姿态颓然,可眉心若隐若现的“川”字纹透着股认真执拗的味道,唇角挂着的桀骜笑容又为他渡上了一层傲气。春风不禁恍神,让她等了千年的那个少年,也是这样的……傲然地说他可以寿与天齐、护她千年又千年;执拗地想诱她成魔,与他一起沦丧。
当真是像极了。如今看来,春风才颇有几分骄傲地意识到,她一直爱着的男人,有着天下间最摄魄的认真模样。
曾经,她盼望着他就是少主,可如今……
春风无精打采地从兜里掏出一枚小铜镜,照了起来。
小小的铜镜里映照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发髻是精心绾出来的造型,仍是几缕碎发不安份的在额前晃荡;眉毛杂乱,眼眸无神,鼻尖脏兮兮,嘴唇有些干裂,最为碍眼的还是左颊上那块虽逐渐淡去却仍旧突兀的胎记。
再抬眸看向和明月光侃侃而谈的司云宿,梅子色的衣裳飘然若仙,秋水般的眸子,朱丹似的唇,脸颊边没有恼人的胎记,只有一丝若隐若现分外娇娆的凉笑。
“这才叫郎才女貌吧……”她蠕了蠕唇,不自觉地将本该憋在心底里的感叹脱口而出。
呢喃般的声音轻到足以让人忽略,却仍然是落进了明月光的耳中。他猝然停下话端,含笑看向她,修长的手指冲着她曲了曲,“过来。”
“哈?”春风左右顾盼,才确定他那副温柔到能沁出水的表情的确是对她展现的。
“我让你过来。”他加深笑意,重复。
“哦。”她藏好镜子,也顾不得马车的颠簸,迅速站起身,挂着甜笑在他身旁坐下。
本是觉得如此就满足了,没料到他手一伸,自然地横过她的肩头,掌心稍一用力,将她带入怀中。没有多余的语言,只是强行把她的头按在他胸前,垂眸轻扫了她眼后,又神情严肃地抬眸,转而懒懒地对着云宿说道:“继续,刚说到哪?”
“……说到老夫人广发邀请帖,说是腊八时代表驿风山庄,有要事宣布。”云宿愣了片刻,从春风身上划过的目光中泄出一丝阴厉,稍纵即逝,很快就不动声色地继续回道。
“是么?”他的口吻很淡,仿佛事不关已。
可紧趴在他胸口的春风敏锐得感觉他在闻言后轻颤了下,似乎,那个一直喜欢说正事的老夫人这次真的有正事要宣布了。
春风很想继续听他们在聊什么,可或许是这个怀抱太温暖,让她没由来地觉得安心,眼皮也就跟随着越来越沉,频频打了几个哈欠后,只听闻头顶传来明月光好听的声音,“想睡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听话地闭上眼,有规则的心跳声一阵阵,沉沉地传入她的耳中,像是催眠曲般,让春风带着满足的笑入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谈话声似乎停了,她睡得香甜,梦呓着调整了下姿势,自在地把某人当成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