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煊说:“自由主义和民权主义。”
斯诺道:“能聊聊你的看法吗?”
“自由主义和民权主义由来已久,但最近几年在美国风行,主要还是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周赫煊阐述道,“美国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大萧条,公民的基本权利得不到保障,甚至连自由言论也受到压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自由主义和民权主义在美国流行起来很容易理解。”
“很有意思的见解,”斯诺点头道,“那你能否比较一下,中国和美国的自由运动、民权运动之间的区别。”
周赫煊分析说:“美国是资本政治,法治建设比较完善。因此,美国的自由运动和民权运动,都围绕着美国宪法而进行。不管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不能打破美国宪法的制约。所以美国的自由运动和民权运动,是可控的,可引导的,非暴力的,具有合法性的。但中国不一样,中国是强权政治,法治建设还在起步阶段。刚才你说,胡适是自由主义者,但他仅仅是写了几篇呼吁宪政的文章,就被当局逼得远走海外。而鲁迅参与的民权运动,更是直接被**,鲁迅本人也多次逃到租界避难。”
斯诺笑道:“你的见解很透彻,抓住了事物的本质,你是一个真正的智者。”
周赫煊摊摊手:“智慧非常宝贵,但有的时候,智慧毫无用处。”
斯诺又问:“你对中日两国的关系怎么看?”
“必有一战,而且中国必胜。”周赫煊说。
斯诺笑道:“你果然与众不同,你非常有自信。我采访的其他中国人,在谈起这个话题时,他们表现得都很忧虑,极度缺乏自信心,对未来有一种难言的恐惧。”
周赫煊说:“我的自信并非来源于自身,而是对我的国、我的民、我的文化有自信。”
斯诺突然提起丁玲:“去年,中国著名的女作家丁玲女士失踪,很多人都参与了救援行动。你好像没有参加?”
“我对这个事情不了解。”周赫煊道。
斯诺突然压低声音:“美国公民自由联盟,正在和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联手行动,策划着营救丁玲女士。周先生有没有兴趣加入?”
周赫煊笑道:“如果只是写几篇文章,我非常乐意。毕竟,丁玲女士也算我的朋友。”
斯诺说:“孙夫人已经跟国际政治犯联合委员会有了计划,这是一个美国公民自由联盟下属的机构,专门致力于保护集权政治下的政治犯的民权。如果你要加入的话,可以跟伊罗生先生取得联系。你知道伊罗生吗?”
周赫煊说:“我跟伊罗生在荷兰见过面,他是美国左翼作家兼记者。”
“既然都是朋友,那就更好办了。”斯诺笑道。
周赫煊是真无所谓,因为丁玲根本不用他去救。如今丁玲正和同居男友一起,被软禁在特务头子徐恩曾的别墅里,除了没有自由,丁玲好吃好喝舒服着呢,甚至国党特务还会把丁玲的母亲、儿子都接去。
丁玲之所以有如此优渥的待遇,原因有二:
一是孙夫人在积极救援,并且在国内外疯狂宣传丁玲。如今丁玲不仅在中国名声大振,在美国也有无数读者。国党怕引来恶劣的影响,不敢杀,也不敢放,只能每天软磨硬泡的引诱丁玲叛变;
二是特务头子徐恩曾最宠爱的姨太太,正是前几年叛变的共党费侠。费侠虽然叛变投敌,但还是比较同情共党的,经常劝阻徐恩曾不要使用酷刑。把丁玲软禁在别墅慢慢诱降,也是费侠出的主意,徐恩曾对她言听计从。
历史上,丁玲最终能够被释放,主要还是美国那边起了作用。南京政府承受不了国际舆论压力,只能被迫释放丁玲。如果有周赫煊参与的话,可能事情要顺利许多,至少能让丁玲提前半年重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