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叹了口气,眼底里有一丝落寞:“三郎性拗,我的话只怕未必听得进去,还是请太公过来的好。沛县距此不过百余里,让那车夫不歇赶路,晚间便可到达,明早再请了太公一道赶回,想来应无大碍。”
到达沛县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吕雉所住的宅子,便在那沛县南城。宅子并不大,穿过门庭,便是一间堂屋,后面几间内室。
我跟着吕雉刚进入堂屋,从里面便涌出来了几个前来迎接的孩子。当先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想来便是吕雉的庶子刘肥,后面跟了一个□岁的女孩和一个六七岁的清秀男童,应是吕雉自己的两个孩子,后来的鲁元公主和惠帝刘盈了。
鲁元和刘盈看到吕雉,显得很是兴奋,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袖便问东问西,稍大的刘肥就显得有些拘谨了,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吕雉和我,没有说话。
吕雉挣脱了一双儿女的的纠缠,让他们三个对我见过了礼,便立刻问刘肥:“祖父呢?”
刘肥正要回答,鲁元已是抢着说道:“祖父自午间就去城南看斗鸡了,还未曾回家呢。”
吕雉略皱了下眉,朝我点了下头,便朝了内室匆匆而去。
刘肥,鲁元和刘盈六只眼睛都望了我,显得很是好奇。我对他们笑了一下,想摸出些东西送给他们做个见面礼,却发现自己因素日不太装扮,一时竟是找不出什么可以摘下的首饰玉佩,正自尴尬间,却看见门口晃晃荡荡地进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手上一支拄拐,面上通红,醉眼迷离,似是刚喝过酒,应该刘太公了。
几个孩子见了,立刻过去将他搀了进来,我亦是站了起来,朝他略弯了腰见礼。
“你……你又是三郎的哪个相好,竟然找上门来了?小心……被三娘撞见……,没你好果子吃……”
他盯着我,含含糊糊地口齿有些不清。
刘邦除了有刘肥这个私生子,莫非从前竟还有女子上门来找过?
吕雉恰在这时出来,已是换上了普通的装束,看来本是打算要出去寻刘太公的,却不料太公自己刚回来,就来了这么一下。
她瞟了我一眼,见我并无异色,便紧走几步搀了太公,说道:“三郎攻下了彭城,屡次遣人来请,父亲为何执意不前?”
刘太公哼了一声,似乎不大乐意:“我在这里,每日里过活甚是不错,为何要去那彭城?”
吕雉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正好对着太公的耳朵能让他听见:“三郎夺了别人的城池,不去整饬军务,却是每日里在城中喝酒赌博,作耍玩乐,早就将父亲当日对他的一番教诲丢在脑后了……”
刘太公勃然大怒,手中拐杖顿地不停:“这个混小子,想当年尚在家中,也是贪酒好赌,累我典了祖宅为他还债,现今出去做事,我还道他出息了,却原来还是这般不长进!明日我便赶去敲打,看他还敢作乱!”
吕雉急忙扶了刘太公坐于塌上,显得有些惶恐:“父亲息怒,只怪我无用,如今还要累你如此奔波……”
刘太公不语,仍是气哼哼的样子,接了刘肥递过的茶水,几口喝干。
吕雉转过身来,面上神情仍是淡淡,看不出异色。
我却是心中暗自失笑,如此明日一早赶去彭城,她既能圆了刘邦的交代,又能让太公骂醒得意忘形的刘邦,两面俱是得好,这吕雉,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女子,也难怪她日后能弄权后宫长达数年,让整个汉室天下都沦为她的掌中玩物。
只是世事,当真往往都是不随人愿。就在我以为彭城或许可以因为吕雉的到来而转为无虞的时候,该来的,却仍是按部就班地到来了,让人完全地猝不及防。
第二日天刚蒙亮,吕雉便携了太公和家中的二儿一女,连同我,分坐了两辆车,朝着南面的彭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