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声招呼,她回以微笑,聊上三两句,待来人离去,又转向窗外享受一人时光。未久,几位同事上前对她说了几句话,她回过头,终于看见了自己。
纯黑礼服,白色领结,马廷亨高挺的身子靠在钢琴边,双眼锁住她的回眸,单手收在口袋中走来。“我不是说过,不喜欢让人见到你喝酒的样子?”
看着他来到身边,方宁真翻翻白眼,小声回道:“气泡水啦。”廷亨对她规定多多,她正倒数着需要乖乖遵守的时日,眼下他们是鸡尾酒会主办人,不喝上一杯交代不过去吧。
“气消了?”一个月前在香港被她下达了三十六小时人间蒸发令,马廷亨乖乖地改了机票回台湾。接下来的日子里,若不是宁真找他,绝不故意出现在她视线里,省得她把自己气坏了。
文方宁真斜睨那灿烂过头的笑颜,转转眼。这段时间她想过了,廷亨说得设错,为了保住捷思而考虑向某些他们不以为然的行为妥协,是有点自乱阵脚的表现;就算关于谢董公司的负面行事传闻从未被证实,就算她尝试以各人有各自行事风格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都该明白他们不会长期停留在与自己理想不符的公司里……廷亨的坚持没有错,只是那天他话说得过头了。
后来她跟谢董联络时,得知廷亨已跟他通过话;他们的合作关系会维持现状,入股的事暂缓,待以后有适当时机再讨论。
把活的说死,再把死的说活,这是廷亨的拿手好戏,既然谢董不追究,她也不是非得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什么协议。
方宁真低了低头,几绺发丝散在脸颊。
马廷亨伸手,替她将短发挽至耳后。“气色好像有好一点,应该是我的功劳吧,嗯?”
“维他命我会每天吃的,”方宁真觑了眼他认真邀功的笑脸。“你不用再帮我准备午餐便当了。”
“时常在外应酬,外食吃得很腻,我喜欢在家煮饭吃饭,你知道的。再说,只煮一个人的分量很难抓,你就当帮我消耗一些剩菜……当然,这些都只是借口。”瞎扯了长长一串后,他很诚实地说着:“我在讨好你,感觉不出来吗?这是爱夫便当,满心感谢地吃吧。”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太直接,意图太明显,方宁真蹙眉,道:“廷亨,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演练过很多次的,趔分手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变得艰涩。
想象过很多次的,当她提分手,自己会霸道挽留,还是一贯的耍无赖……可一旦到了这关头,马廷亨不说话。他说不出话。
生日那夜,她的吻、她的体温让他明白了她仍爱。若不爱了,离去是必然。离去很容易,但在仍爱求去,那是被伤害到多深才会有的举动?
霸道与耍无赖都是手段,手段背后的真心如何,现在的宁真只会选择不看不听,只会说服彼此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马廷亨说不出话。
沉默持续着,身边客户、同事不时经过,方宁真知道他们看不见廷亨的表情,但她看得清楚。
“如果你想要搬回来,”他还是开了口,再迟一秒,就怕她真能下定决心。“家里暂时不大方便。”
方宁真看着他。
“过一阵子吧,宁真,”他倾身上前,拥了拥她。“再过一阵子吧,好吗?”无计可施,所以用上了最狡猾的招数。
那低哑的声音染了一丝涩意,证忡着,方宁真轻轻勾上他肩后。
当马廷亨将她抱满怀,埋进那微香发间,身侧传来一声唤,怯懦的声音说着:
“方方方总……庄小姐到了,”沈家豪被马总瞪得有点口吃,干笑道:“她说上回的事聊到一半,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方总现在方不方便,你自己没有判断力吗?”手还搭在她腰间,马廷亨轻笑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