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大羹了,下了山,只怕再也喝不到这样的至纯的汤了。”
他也是微微地笑了下,在我目光的注视下,终是喝了自己手中的那碗汤。
“项羽怎生死的?”
待他也放下了碗,我突然问道。
他略微一怔,随即淡淡笑了下道:“阿离,这等血腥的事情,你也要听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亦是看着我,终于慢慢说道:“他率八百余骑垓下突围,到了渡淮的时候,能跟上的只有百来人,到了东城,就只剩二十八骑了,待再次突围,又死了两个,最后在乌江边之时,只剩了他一个和他的马,他自戮脖颈后,后,王翳割了他的头颅,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腾和杨武又分别将他尸身砍斫成了四块,只是因了汉王曾说过,得项羽头颅的,封万户侯,得其残肢的,以可赏千金……”
我的目光转到了那温暖的红色的火光之上,一动也未动。
他叹了口气,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为了争夺这几块尸身,又有几十个人自己也被别人砍成了血淋淋的尸身。那个杨喜,曾在不久前与项羽迎面相遇,被他大吼一声一下便后退了好几里,此时却是因了最后得到一块尸体而成为英雄和功臣……”
我的嘴角浮上了一丝冷笑:“人残酷起来的时候,比狼更可怕。”
他不语,只是再次凝望着我,眼里似是有几分淡淡的黯然之色,慢慢说道:“阿离,我感到倦了。八年的戎马倥偬,八年的铁血征战,八年的生死较量,这种倦,也是厌倦,到了这山中,人间的荣华,便有如这月空里的片片浮云,淡了,远了,消逝了……”
我的心微微一颤,不敢再与他凝视。
我想我知道了,他为何会在他十几年戎马奔波的功成之日,便离弃了所有的一切奔赴到了这阳城山,除了当日那黄石老人的一语召唤,他的心中,还在记着当日我与他曾有的共约吗?
待到了那日,便是你我的隐逸之时。
他曾在信中这样对我说过。
只是,此时的我和他,早就各自已经明白,那不过是句过往的话,过往而已。
就如那大羹,虽有天地至纯至美之味,不过也只是山中所有;只是山中。
“有虞姬的消息吗?”
我终是再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想了下,才说道:“只是听闻项羽突围之时马上似是驼了一个女子尸身,想来应是她,其后便是不知了。”
我笑了起来,点了下头道:“项羽必定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已是将她葬了。”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也是我的希望。她是个烈性的,最后虽是冰冷了,却也并未被她所爱的人丢弃,这便够了,想来她也应是满足的。
“阿离,方才那猎户说数年之前曾在此山巅遇到过一个白发老者,他口中所唱的那歌,我从前在汜水桥下夜半等候恩师的时候,也曾听他一路唱了过来的,我想明日上去探个究竟。”
他看着我,突然这样说道。
“我与你同去。”
我看着他,慢慢地说道。
他隔了火凝视我片刻,点了下头。
他其实并不知道我为何想要与他同去,便是我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我只是隐隐觉得那黄石老人,他可能是个高人,是个智者,但我更愿意他是个神人,真的,我想见到他,想问问他,辛追是谁,我又是谁,我的夫,利苍是否真的会英年早逝,而此刻这个名为辛追的我是否也就会就这样慢慢老去,到最后成为马王堆墓室里陪着那一堆奢华陪葬物的一具不腐女尸?
我不再说话,他也沉默了,两人都只是望着面前那堆跳跃的火,听着屋外山风穿过峡谷茂林时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