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不语,只是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
“义父,你当年不是就一直很想见见这位刺秦于博浪沙的韩相国公子吗?他现在来了……”
我低声解释了一下。
义父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出去迎接了。
我本亦是想跟了出去,走了几步,想想又退了回来。
等我亲自端了茶到了厅堂之时,就见到张良和义父两人谈得已是十分投机了。我听了一会,才听明白他两人在讲论兵法之道。
我对此并无什么兴趣,只是见他二人都是趣味盎然,也就陪坐了下来,勉强听了一会。
“凡兵所起者有五: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恶,四曰内乱,五曰因饥。秦时兵事,乃是因了秦王无道,积恶所致,而今却是天下诸侯为了争利而纷争不断。子房,我虽虚长你不少年岁,但论到对兵法国事的见地,却实是自叹不如啊。正如你言,若此时无人能战胜旁人而强立天下,则苦了黎民,不知何日方是到头啊……”
义父感叹了声,随手端起我放在他面前的茶,喝了一口,便呵呵笑了起来。
“辛追,自你离去,我就再没有喝过你亲手泡制的茶盏了,此时倒是让我想起从前的那番味道啊。”
我看了眼对面的张良,他也正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小口,看我一眼,眼里似是有微微的嘉许之色。
我的脸微微一热。
茶树在中国古籍里就被称为“南方嘉木”,此时也早已有了茶叶,只是时人不大习惯这个味道,且为了去除苦涩之味,喝茶方法多为煎煮,就是在水初次沸腾的时候,加入适量的盐巴,第二次沸腾,再加入茶末,等再沸腾,便成茶水了。
我旧日在瑶里之时,闲来无事也曾移植了几株野茶树到药园之中,仿照我前生里泡过的功夫茶给义父和萍夫人品尝,萍夫人倒是没表示什么,大概不喜这个口味,只是义父却很是喜欢,我便时常泡了给他喝。
到了彭城这段时间,项羽对我赏赐倒是颇丰,其中便有品质还算不错的茶叶,我刚才便泡了出来,端来让义父和张良品尝。
此地茶具不齐,又无上好的泉水,方才所泡之茶,自是比不过从前的味道,只是义父大概是很久没喝我泡的茶,现在自是满口称赞,至于张良,我看了他一眼,便是觉得再难喝,他也会毫不皱眉地一口喝光吧。
义父又倒了一盏茶,看了我和张良一眼,似是有所顿悟。
张良只是含笑不语,我却是觉得有些心慌,又胡乱说了几句,便借故退下了。
没过几日,义父便正式受了项羽的“衡山王”头衔,离去了。我却仍是坚持留了下来,他临行前,除了再三叮嘱前去相送的张良要好生看护于我之外,其他并未多说。
我一直觉得,除了张良,义父吴芮就是这个世界上可以洞察我内心的第二个人了,他们两人之间,其实在某些方面很是相像。
田荣的举动越来越大了,不但自立为王,还赐将军印给江洋大盗出身的彭越,命他攻击北方的济北王田安,田安哪里是彭越的对手,很快就兵败向项羽求援,田荣因此重新统一了三齐之地,成为真正的齐王。
项羽怒火中烧,终于决定要亲自带兵北上踏平齐地了,而韩王成,也在这个时候获得了可以回到韩地阳翟的许可,比起田荣彭越之流,让韩王成这样的人替他守着关中的大门,他应该更是放心。
想到明日终于可以随张良一道离去了,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早早便睡下了。
这大概是这几个月来到了彭城之后我睡得最为安稳的一觉了。
正在睡梦中,突然,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还没完全清醒,嘴巴就已经被一只手蒙住了。我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