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彦把他带进给他收拾好的房间,一边打开窗户,一边背课文似的吐出一段欢迎的话:
“欢迎光临您的房间是2016已做过无烟处理房间饮品请随意自取前台24小时电话值班楼下餐厅在客人入住半小时后开饭请……”
身后只听包往地上一扔,她一回头,只见栾承咏大咧咧地坐在床上,向后仰着身子,双手撑在身侧,嘴角微微勾起,眯着眼睛望着她。
……好像是一只把肚皮露出来的大狗啊。
她被自己的腹诽吓了一跳,闭上眼摇了摇头,耳边却是一声闷笑:“老板,这园子,就我们两个,用不着这样公事公办吧。见到我就这么不开心啊。”
木彦强忍住撇嘴的冲动,转过身去随手整理着窗帘:“哪儿能呢。顾客就是上帝,谁敢惹上帝啊。”
话音未落,忽觉耳边有微微气息,扭头一看,栾承咏站在她身后,一只手很自然地绕过她把着窗户,另一只手伸出窗外,一脸赞叹的说道:“景色真好啊!是个缅怀往事的地方。”
木彦不露痕迹地低头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来,往床上扔了两条大毛巾,淡淡地说:“老人才缅怀呢。这里是桃花源,我青春永驻呢,哼。”
“可我老了。”沉默片刻,身后响起他的回答。木彦站在原地,不敢回头看他,只能猜测他脸上的表情,是戏谑,还是沉重。
他从身后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慢慢地说:“我不是仙骨。你的旦暮,对我来说,是整个春秋。”
她转过身,静静看着他失去了嬉笑的面庞。沉默笼罩了他们。这个话题总是要来的,她张了张嘴,她以为自己会说出,嗯,我也想你,但最后还是一句:“那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去弄吃的,一会儿下来。”
她轻轻抽出手,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他也终于像一个平凡的旅人,略带疲累的在身后坐了下去。
她逃也似的奔向餐厅,躲在操作台后,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微微发抖。她抱住自己的肩。上学时杜拉斯的书里,唯一喜欢过的一句话,在她脑海里像弹幕一样窜来窜去:
真相在黑暗中影影幢幢,心里看清了,眼睛却模糊了。
她熟练而机械地准备着晚饭,仿佛这只是无数日子中在普通不过的一天,没有送上门来的幸福,没有在最后回应前那份慌乱。满心回荡的依旧是那一个念头:我真的准备好了么?晓鸥和容悦的话立刻在旁边冒了出来,脑子里满是刀戟声声,险些将盘子摔在地上,才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前台的电话却想起了来。
木彦正用围裙擦着手,被电话铃声惊得一个机灵,接起来一听就知道自己猜着了,果然是栾承咏:
“不想下楼吃,老板,我要客房服务。”
没等她开骂就很干脆的挂了。木彦满腔幽怨被冲了个干干净净。她解下围裙狠狠摔在椅子上,把饭菜放上餐车,坐电梯推了上去。
拿总卡开了房门,把餐车推进去,她连正眼都懒得抬一下,歪声歪气地喊着:“开饭了大少爷……”
屋里却没见着人。她一愣,转身的同时,身后洗手间的门就打开了。栾承咏腰间围着浴巾,肩上搭着毛巾,晃晃悠悠走了出来,站在餐车前,揭开盖子看了看。
木彦差点跳起来。即便此刻栾承咏是背对着她,但眼前的光景比上次在欧洲那次还要刺激——上次最起码还穿了牛仔裤!这次除了后背和胸前,就连腰间的线条也一览无余。确实是晒黑了一些,但肌肉的线条更加明显,像是从事了很久体力工作似的,更让她联想到狩猎时节的兽。
“你果然忘了,唉。”栾承咏放下盖子,向她看过来,眼神竟有点哀怨。
“什,什么啊。”她从宕机状态拼命重启。
对方没有再回答,只是向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