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式的小院落,从官道拐进来上坡不过六丈远。一进门就是小小的院子,方圆约略三丈。正对面是四间住人的里屋以及正厅,右边是以前学童念书的地方,一间十分宽阔的木屋子。左边是一个小小的回廊,回廊再往外是一片不成规矩的四丈空地,空地东西分两层,两层之间落差半丈,上层与回廊水平。空地底下就是官道,也是天昭湖的湖堤白沙杨柳堤,从那儿看上来小院落地基呈阶梯式结构。小院落的后面是满山满坡的郁郁葱葱翠竹林。厨房,杂物屋,马棚则在屋子的后面,水则是用竹子从竹林的另一边外接进来的天然的山泉水。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山外青山楼外楼,天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浓妆淡抹总相宜。”一位年轻的儒人雅士着素雅的布衣长袍倚着回廊长椅而坐,绾官顶的长发随着暖风微扬,清亮深远的嗓音轻轻吟唱着,带着一种闲情两处闲愁。
“忘尘,拜托你别整天碎碎念这些诗啊词的,我耳朵都快起老茧了。”飞雪坐竹椅上,咬着手里的鱼丸,嘴角沾满酱汁,今天第五次发牢骚。
“脑袋空空无半点墨的野丫头!”凌忘尘轻跳下回廊走过来,扬起手中的纸扇子轻敲飞雪脑后一记,抢了她手里的鱼丸一串塞嘴巴里。
“臭酸儒!还我啦!你想吃不会自己回厨房拿。”飞雪蹦跳着想把鱼丸串抢回来,这个忘尘整天与她作对。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嫂子收留他,他和子影姐姐准流落街头。
“我就喜欢这串!”忘尘丈着身高差距,举高右手,小妮子再怎么跳也构不着。真羡慕这小妮子毫无心机,整天无忧无虑地嘻嘻哈哈,没什么心事。
“嫂子,忘尘他欺负我!”飞雪哭丧着脸,败下阵来。
“你羞不羞脸,整天找凌姐给你作靠山。”逗着小妮子玩,成了他每天心情愉悦的来源。
“要你管!”飞雪蹭到嫂子的身边,对忘尘吐着舌头做了个大鬼脸。
雷小月玉手搁竹桌上,托着下巴沉思,没理会那俩人的打闹。天天上演的戏码,演的人不烦,看的人都快疯了。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与马车络绎不绝。出游的,赶集市的,上天昭寺上香的,外出做生意的。湖上亦是游船往来如梭,歌声飞传。可是,茶棚开张整整三天了,为什么没有半个食客上门?
两个月前,大伙儿东躲西藏,心惊胆颤地逃命了一阵子,在冷月确认噬魂楼的人没再继续追杀,才松了一口气。大伙儿于是择路南下到了扬城,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下这座小院落安顿下来。
“凌姐,不如让子影和晓月上山打猎如何?生意如此惨淡,不如见此就收为好。”忘尘拉开竹椅在雷小月的对面坐下,悠然自得地泡茶喝。
这种安宁平和的日子他从未享受过。以前物质上自是不缺,但是整天提心吊胆的防着,稍有不慎,牵连的人无数,他有过太多这种经历,往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仆人一一丧命,而自己却只能麻木地看着,无能为力。他小时候只不过是母妃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母妃失势后,又是父王稳坐江山的盾牌,谁让父王女儿无数,却仅有他一个自小百病缠身的儿子,这成了他的保命符。半年前九皇叔以凶残无道的罪名圈禁了父王。父王成了笼中之鸟后,他这个毫无实权却有着正统头衔的昭和太子就成了九皇叔登上王位的小小绊脚石。说开了,九皇叔只是名不正言不顺而已,于大局并无关紧要,毕竟天下兵马一大半的精锐皆在九皇叔的手中。若不是风,也就是现在的风子影九死一生带着他逃出皇宫,他现在也许已经不在人世。
“再说吧!”本钱砸了二十两,没有赚回来,多少有些不甘心。再说,大伙儿整天无所事事地闲赋在家,总是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