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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巡快步走到醫院大門口,林裴果然站在路邊等車。他走過去,身上寬大的白色病號服格外惹眼。
林裴低頭回復消息,忽然發覺身邊站了一個人,他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宋巡?!」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他下意識地往四周看,沒看到文喬,「阿姨呢?」
「她沒來。」
宋巡一把抓住了林裴的手,他躺了好幾天,格外憔悴,但此刻注視著林裴的目光又格外認真。
林裴被他神經質的舉動搞得有些莫名,「你這是幹什麼?放開!」
對方還是個病人,他再火大也懂分寸。
宋巡沒理他。
他嘗試著去辨認林裴和電話里小孩的聲線,有一點相似,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光憑聲音來識別人也太荒唐了,就連他自己的聲音和小時候也變得不一樣,變得更低沉了。
他努力了很久,但還是什麼發現都沒有。
最大的共同點或許就是都很好聽,但這太寬泛了。
他精神不濟,撐不了多久,索性單刀直入。
「我們倆小時候是不是認識?」
林裴帶著點掙扎的手立刻頓在了原地。
「沒有。」
他瞬間冷了臉,「你搞錯了。」
「不,你之前明明說過。」宋巡很固執,「說我明明裝作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沒發生。你還說小時候的事,你早就忘了……」
他語氣軟了軟,「可你明明記得,是不是?」
「我記性很好。」林裴眼底冒出一點怒火,咬著牙,從牙縫裡擠著說,「我記得不是因為我在意,而是因為我記性很好,我連小時候我爸過年時穿什麼顏色的領帶都記得!你懂嗎?!」
宋巡不懂為什麼林裴又生氣了,他只能放低了語調,慢慢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問你,小時候你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大概在我們最後一次聯繫的時候……」
最後一次聯繫。
記憶瞬如潮水退卻,回到從前。
那天林承軒帶他去見了媽媽,他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後聽見盛茗玉要求把自己換到另外一家療養院,只因為那家離他們更遠,不會被這麼頻繁地打擾。
向來沉默的林承軒忽然動了怒,在病房和盛茗玉大吵了起來,盛茗玉忽然發作,在裡面摔東西,還打了林承軒一巴掌,震天的響,醫護人員聽到後都忍不住過來勸架。
誰都沒發現,林裴躲在外面哭,他很害怕媽媽生氣,也害怕爸爸不要他,小孩子的情緒是很敏感的,儘管林承軒並沒有那個意思,但他還是感知到了某種危機——他說不上來。於是他破天荒、第一次給少年打了電話,對方一開始有點猶豫,但很快又承諾說馬上就來,讓林裴乖乖在那裡等他。
沒幾分鐘,林承軒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臉色沉鬱,什麼都沒說,只問林裴要不要一起回家。
可是林裴不想回去,他很害怕,怕回去後面對一個死氣沉沉的父親,更怕被父親丟棄。他不想面對,他只想要一個真正愛他的人,那個人馬上就會來了。
他抱著這樣莫大的期冀撥打了第二通,然後從一個大人的口中得知,對方根本沒有出門。
那通電話給他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家庭破碎,他只有少年一人可以依靠,可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一直拯救他的少年沒有出現。
他不願意走,林承軒也沒有辦法,正好外面雨大,他索性在醫院裡開了個房間,第二天才回去。
自始至終,林裴都沒遇見到那場突如其來的、能摧毀一切的暴雨。
那場雨和它的秘密一起,滲進了土壤里,無聲無息,直到長大後林裴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