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妍听闻此言,顿觉委屈不已,鼻子一酸,眼里珠光盈盈,偏又强自忍了,轻声笑道:“横竖那人你我都惹不起,哥哥又只顾问什么?哥哥快些回席上去罢,仔细待会儿他们拿住了哥哥罚酒吃。”陆讳文见她巧笑嫣然,眉目传情,更不可收拾。
恰在此时,柳氏使了丫头长春出来寻章雪妍。章雪妍眼尖望见,连忙撇下陆讳文迎上前去,蓄意大声道:“大姑娘寻我么?我出来走走罢了。”长春见寻着了她,便立了脚步,说道:“姑娘原来走到这里,倒叫我好找的。席上老太太、太太并合家子亲戚都等着姑娘,姑娘还是快回去罢。”章雪妍道:“不过是出来走走,又慌些什么,催的人手忙脚乱。”说毕,又不住回头,却见那陆讳文尙不曾去,仍旧盯着自己看个不住,倏地脸上一红,回身走了。
陆讳文见丫头走来,便知今日难得手,只得去了。
回至席上,只陆诤人问了几句,陆讳文敷衍答道:“不过是被酒盖了脸,到后院子里走了走,净手过就回来了。”旁人闻言,更不理论,也就岔开了。
那陆讳文坐在席上,满心里只念着适才所见之人,想及章雪妍那挑逗冶荡之情,心痒难搔,只是不知如何到手。心里盘算了一回,忽然忆起一件事来:看这妮子也不是个正经人,她既同她娘打那主意,日后想必要生出事来。我且耐性儿等上一等,待她把柄落在我手里,又有那件东西在,不怕她不乖乖听我摆布。如此这般想了一回,只当那章雪妍已在掌握之中,不由得意洋洋,倒同堂弟陆诚勇豁拳行令起来。
再言夏春朝一语激走了章雪妍,她却稳坐席上,一双妙目将席上众人扫了一圈,便定在章姨妈身上。见她满面羞惭,红白不定,偏又索罗她,启唇笑道:“姨妈可说,我这主意好不好?表妹也是恁大的年纪了,只顾留在家里怕留出愁来。我家中如今见有个成年男子在,表妹这样一趟一趟的来,不怕污了名节?”说着,忽又恍然笑道:“是了,我怎么忘了。表妹如今是个望门寡,昔年誓作未亡终身不嫁的。这等志向,当真叫我等女子钦佩不已。表妹既有此志,必定是要谨守贞洁之身,再无凡尘杂念的了。那是断然行不出出尔反尔、暗度陈仓、偷鸡摸狗的下流事来。”
她这一席话,讥刺的章姨妈粉面发红,继而转白,额上汗珠涔涔而下,饶是往日机智多变,此刻也失了应对。章雪妍立志不嫁,乃是初来便告与六亲的——只为名声起见。如今难道要自打嘴巴,同夏春朝争辩?何况,这夏春朝是个小辈,她若当堂发作,岂不是自失身份,丢了长辈的体面?当下,这章姨妈当真有几分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光景。
章姨妈已然是窘迫难堪至极,夏春朝却偏不依不饶,说道:“表妹既是节妇,就该爱惜自家名节。我家中现有成年男子,虽是骨肉至亲,也该避些嫌。或者姨妈同表妹都是女中奇葩,竟不将世间名声放在眼里。然而我们毕竟是俗人,何况老爷少爷还做着个官,出门在外,官场走动,还要几分脸面,却不敢惹这个口舌是非。日后再叫人参上一本,说我家内帷不清,那我们可承受不起。姨妈带着表妹,一窝子一趟趟的往我们家跑,不过是为家道艰难之故。这有何难,姨妈家中如今还需几两银子度日,直告与我。我虽贫寒,担负姨妈一家子衣食也还不算难事。免得姨妈牵肠挂肚,一日日往我们家来讨银子!”
她这番话便如几大记耳光,当面打在章姨妈脸上。既讥刺这母女不顾廉耻,明知家有外男,还要上来粘连。又明讽章家贫穷,只靠打秋风度日。那章姨妈脸皮再厚也觉存身不住,起身就要走,嘴里还嚷嚷道:“她这等毁我们母女,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去了罢,免得碍人的眼!”
柳氏慌了,连忙起身,拉扯自家妹子,一面好言相劝,一面就骂夏春朝道:“你这娼妇,平日里在家欺大灭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