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才发现竟是容嘉。
他们表兄弟二人素来亲密,此刻离了众人说话,倒也不算异事,只是水溶素来见不得林沫同人亲近,便也要凑过去,容嘉正说到愤处,手情不自禁地挥了起来:“舅舅到底——”
林沫伸手抓住了他的腕子:“北静王。”
容嘉忍不住抖了一抖,见到水溶果真来了,缩了缩脑袋,也跟着行礼。他当然没表哥这种见了王爷照旧坐着的脾气,恭恭敬敬礼数周到。水溶笑眯眯地同他开玩笑:“哪里敢受驸马爷的礼。”
容嘉脸一红,仍是把礼行完,又扭头去看林沫,林沫仍旧是那副不阴不阳的表情,还歪着头看了眼水溶:“北静王不是外人,你说呗。”
容嘉也就是愤懑舅舅的事儿自己最后一个知道,一个两个地都拿自己当小孩儿看,也恼火林沫啥事都不告诉他,更担心席贺没了,舅舅一个人在漠河要不要紧。几种心思下来,交杂在心里头,觉着表哥现在不问这事的样子简直过分漠然,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不过他到底是怕他表哥的,说是抱怨,倒是嘟哝得更多,如今水溶又来了,哪里还敢继续说下去?
不过倒是想到了别的话:“表哥最近总不理我。”他本来想说有了水溶就不理他,想想,到底没敢说明白了。
“嘿。”林沫笑了起来。
他这种笑法容嘉再熟悉不顾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悔。好在林沫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甚至还说了句叫他十分高兴的话:“姨母不是看好日子了?你到时候来就是了。”
他应了一声,扭头给水溶又行了礼,撒腿跑了。
林沫站了起来。水溶有些不大高兴。他同容嘉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相当自在,而容嘉一走,就又挺直了腰板,没刚刚那种懈怠感觉了。好在林沫目送表弟走,就把手里头剥好的桔子塞到了他手里,还问了一声:“你后头服侍的人呢?”
原来扔水里的是橘子皮。水溶有些可惜。他一直觉得林沫的手指头相当漂亮,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剥起果皮来简直赏心悦目,可惜自己没看到,好在他还是记得事儿的:“你才是,这是你自己家里头,一个人都不跟着?”
“和仲澐说事呢。”不想叫人打扰到。
“说什么?”水溶尝试着问了一声。
“舅舅的事儿。”林沫低声道,“我觉得,席老将军的行为,并不算是很蠢。”他声音很小,“对于不喜欢自己的新君,当然要防着他。我现在想想——”他谨慎地转了转头,“如果三殿下现下即位了,我也要担心担心自己的脑袋呢。”
防患于未然,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他或许没有席菘曦这种破釜沉舟的癫狂,但是到底是要做准备的。怎么准备?兴许是从此小心翼翼地,不叫当皇帝的拿住把柄——可是皇帝要你死,你避得过?实在不行,岳飞是怎么死的?他当然没胆量去拿自己比人大英雄,但到底心里是个结。当年初遇水浮,倒也是知遇之恩一见如故,可是后来,渐渐就多了猜忌。加上中间燕王又坏了事,虽说如今见面,水浮还是和和气气的,可中间那道鸿沟,不用人说,林沫自己就知道有多深。
赵王这样的,到底是他亲兄弟,满朝文武都看着,就算是为了百年以后史书上的那一笔,水浮都得客气些。加上水游虽然也同他小打小闹过,都在明面上,又没牵扯到什么利益,他自己又让了那么几大步,水浮还真会放过他,不过林沫——
水溶也沉下脸来。
之前也有人问过他新欢旧爱帮哪个,他怎么回答来着?谁看得见摸得着就帮哪个。当时嘴一张,话就说了出去,只是现在脑子清醒了,就明白这事儿还真不简单。先不说皇权至上,他横行了这么些年,还真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你你想怎么样?”他犹豫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