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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蜜月?」清月問我。

「紐約。」我說。

一直要到紐約住上個月,踏遍博物館、看遍戲劇……真好,現在不會因為小玉在而想去,也不會因為小玉在內不想去。我太息,終於自由。

要做到寬心談何容易。

愛一個人,恨一個人,從來不得太平,我一直沒有恨誰。

不是小玉,我從沒憎恨過她,我是個沒有血性的人,下不定決心恨什麼一輩子。怕,有,討厭,也有,只是不恨。

誰有那種精力。

我同清月說:「你要答應我,以後有什麼話好好的說出來,不准有任何心事埋在地底,暗作測度,造成誤會,導致不愉快的事。」

她說當然,猛點頭的樣子似小朋友。

連小陳都看得出,清月較小玉更適合我,愛,我轟轟烈烈的愛過。

幸福的婚姻,我也有,我可以很驕傲的說句生活比一般人要豐富。

小玉,她在以後的日子,或許會想起來,若干年前有個男孩,曾經深愛她,這樣的愛,來得不易哩,施與受,都要靠機緣,是一種劫數,不是人人可以遇到。

閃電在紫黑色的夜空出擊,划過天空,打中什麼,都是機緣。少男日記二十二歲了,還沒有女朋友。

未曾提著花上女孩家,拜見伯父母,約會他們的千金。

未曾拿著戲票,站在戲院大堂,等伊人大駕。

未曾。

未曾與任何女性手握手,坐下來吃一頓燭光晚餐。

未曾雨中散步,未曾在風中擁抱。

許多二十二歲的男人,都已經數度失戀,有的決定結婚,有些決定終身不娶,有的贊同朋友關係,獨我無資格發言。

真是的,二十二歲了。

多令人惆悵。

多希望能似大情人,板著面孔,冷冷的在太陽眼鏡底下看女性一眼,就能叫她們昏死在地,或是至少十秒鐘內不能呼吸。

但願我有那個本事。

時裝書內有男性模特兒,頭髮用臘往後梳,西裝外加大衣,還有長圍巾,俊美,瀟灑,有型,去年冬天我照辦煮碗做過一次,一照鏡子,像西伯利亞來的流浪漢。

你瞧,人比人,氣死人。

今天,是一個周末。

結了婚的大姐跟二姐回娘家來聊天,嘰嘰呱呱,說個不停,兩個姐夫,大的是建築師,二的是大律師,一聲不響,坐在一旁下棋。

你看,做女人多好。

做錯什麼人家都不會同她計較,因為她是女人,因為女人生育痛苦,因為女人天生敏感小器,社會允許她們放肆一點。

大姐說:「他呀,」眼睛瞄著丈夫,「完全不會說話,一次回來,說在某派對看到位小姐,身裁如香扇墜,可愛得如一隻小鳥,我就生氣,追問他:『那你老婆像什麼,嘎,像什麼?』他答不出來。」

可憐的姐夫。

二姐接著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

「我逼他呀,他急得滿頭大汗,怎麼都形容不出來,真笨,說我像美人魚,不就完了。」

真殘忍。

美人魚,多麼無聊。

大姐夫在外頭做事的時候,簡直力拔山河氣蓋世,饒是如此,回到家裡,也變成小丑。

將來的女朋友,不知道會不會這樣對我。

二姐說:「能說會道的男人,怎麼都比較占便宜,小時候有個男孩子,每說一句話,都能觸到我靈魂的深處。」

我眼睛看著天花板,來了,開始文藝腔,還是五十年代那種。

大姐點點頭,「但後來,大家都發覺,那種人是不適合做丈夫的。」

「可不是。」

大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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