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袋子扎好,放到了墙角。
夜里,她睡不着,辗转反侧。其实我也睡不着,我也想辗转反侧,但是怕引起她的注意,我只能硬逼着自己一动不动,装睡。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她压低了声音给别人打电话,一边讲一边哭:“表哥,欠你的债我怕是还不了了,我要是活不了,你替我带大阙薇,这孩子懂事,会知道报答你……”听到“活不了”三个字,我一下子就清醒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清冷的月光照进屋子,我第一次发现,半夜的月光竟然是惨白惨白的,很有些吓人。她没发现我已醒,背对着我哭得厉害,电话也讲不下去,于是我又悄悄地躺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上学,趁她给我做早饭的时候。我偷了那个袋子里的一包饼干带到了学校。奥利奥,电视广告上说,如果泡在牛奶里吃,会更香甜。我没有牛奶,电视也常常收不到想看的频道。想到这里,我像跟那包饼干赌气一样,三下两下就解决掉了它。
忽视干得要命的喉咙,我擦掉嘴角的饼干屑,拿出我的铅笔盒。那是一个很小的铁盒子,里面偷偷放粉半块镜子碎片,照着我和喉咙一样干得要命的没有营养的脸。同桌谢俏俏穿了花裙子,前排的牛蒙蒙穿了花裙子,巨胖的林文暄也穿着花裙子,只有我没有,我忽然很恨我妈,非常非常恨,说不上来的恨,无从解脱的恨。
我讨厌贫穷。讨厌一无所有的感觉。
她将我拽入这样的生活,让我无法逃脱。
真要死,就让她去死好了。
林文暄在数学课上偷吃巧克力,我看到她把黑色的巧克力放在手里捏了又捏,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扔进嘴里,然后把脏兮兮的手往裙子上一擦,妄图消灭证据。
那一刻,我有个恶毒的念头,砍掉那只胖乎乎的不知好歹的手。是的,不知好歹。我如果有那么好看的裙子,我发誓我绝不会那么粗暴地对它。
体育课是自由活动,她们围在一起吃冰棒。“绿色心情”。谢俏俏舔着冰棒过来跟我聊天,我发现她的舌头也变成了可怕的绿色,整个人像一只绿色的恶心的虫子。
“阙薇,你放学一个人回家不怕吗?”
“没人接我。”我说。
“她没有爸爸。”林文瑄也凑过来,“她妈是二奶!”
堂子街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
我懒得和她们争论或者吵架。我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更远一点的地方独自坐下,我知道我跟她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她们有花裙子又怎么样呢?放学有人接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永远呆在堂子街,最后就变成街头那些一面嗑着瓜子一面说着飞短流长的恶俗大娘。如果非要我跟她们说点什么,只能说,真可怜。
“阙薇,来玩游戏,官兵捉强盗哦。”过来拉我的人是班长牛蒙蒙,我才不领她的情,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老师多表扬她一句有多么多么热爱集体团结同学。虚伪!
我早说过了,我跟她们不一样,不做作不卑微不可怜。
那天放学,我一路小跑回家,她不在家里,但那个袋子在。她一定没发现我偷走了一包饼干,而现在,我还要偷走里面的那条裙子。我用飞快的速度解开了那个袋子,抽出那条裙子,飞快地套到了自己身上。
紫色的公主裙,胸前有几朵小花,层层叠叠的下摆像云又像雾。我敢说,全校,哦不对,是全市,没有一条裙子能超过它的美。可惜家里连穿衣镜都没有,只有卫生间盥洗池上的一块狭窄的小方镜,只能照到上半身。我悄悄地从客厅里搬来一张凳子,把它放到镜子对面的墙角,战战兢兢地站上去,勉强可以欣赏到裙角。
“阙薇,你在干什么?”我正陶醉地拉着裙摆,幻想自己是娃哈哈广告里的小美女时,妈妈不知何时推门进来,上前一把果断地把我从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