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這就是書里說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吧。可憐這一腔如海深情,錯付給了一張厚重的假面。
但如果只剩今夜……
夏侯澹低頭吻住她。雪後的宮中萬籟俱靜,這一吻只有滿天星辰見證,沉寂而溫柔。
他伸手一勾,領著她朝溫暖的室內走去。
就將這張假面戴到天明吧,他卑劣地想。
燈火搖曳,肢體交纏。庾晚音放縱自己沉溺其中,思緒歸於空白之前,忽然靈光一現,找到了答案。
她剛才如觀鏡般看懂了謝永兒,只因為她自己面前,也有一道不敢推開的門。
為了不再思考下去,她用力攀住夏侯澹的脖子,與他一道縱身沒入歡愉的洪流。
端王府。
夏侯泊跪在地上為亡母燒完一疊紙錢,起身平靜道:「去各就各位吧。」
他的親信們聞言散去,只剩一道身影還跪在原地。
夏侯泊垂眼看著他:「我說過,為了避免被他們用天眼預知,我會在最後關頭增加一個小小的計劃。現在就是時候了。」
死士:「請殿下吩咐。」
夏侯泊將一隻香囊和幾張信箋遞給他:「我說,你記。」
滿城冰凍三尺的寂靜中,傳來孤零零的一聲敲更。
新的一年來臨了。
翌日,旭日高升,吉時已至,身著喪服的皇帝行過祭禮,又聽大臣念過哀冊,率文武百官護送著太后的三重梓宮,浩浩蕩蕩地朝著城外行去。
夏侯泊驅馬跟在隊伍里,微微抬眸望向前方。
今日跟隨聖駕的侍衛比平時多了不少,簇擁在龍輦周圍,硬生生將皇帝與臣子們隔開了一段距離。眾臣之後,又有禁軍數百人壓陣。
看來皇帝還是做了防備的。不過己方的計劃妙就妙在,除非皇帝未卜先知,否則無論多少護衛都形同虛設。
——除非他未卜先知。
接近山腳處,安賢走到龍輦旁躬身道:「請陛下扶柩上山。」按照禮俗,這最後一段路需要皇帝步行扶柩,以彰純孝。
哀樂一時大作,夏侯澹下了龍輦,走到運送梓宮的車駕旁,伴著車駕繼續朝前步行。前方有一段山形崩斷入地,形成了一面高約十餘丈的陡直石壁。再往上,積雪覆蓋,悄無聲息。石壁對面,則是一片黑森森的茂密山林。
夏侯澹步履莊嚴,目不斜視,一步步接近了石壁的範圍。
還差十五步——
夏侯泊悄然勒住了馬,引得身後隊伍一亂。
十步——
山上數聲慘叫,跟著是一聲厲喝:「有刺客!!」
眾臣譁然,下意識地爭相朝後退去,同時仰頭張望,試圖看個究竟。
隊伍中的夏侯泊眼睜睜地看著皇帝悠然停步,轉過身來。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皇帝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嘴角。
石壁上方的金鐵之聲響作一片,卻看不到人影,只能見林木抖動,大塊大塊的積雪與土石簌簌落下。接著一陣驚呼,有人嘶聲吼道:「陛下快躲!」
黑沉沉的巨物從天而降。
眾人再度慌忙後退,一個絆倒下一個,橫七豎八地躺了一片。
那物直直墜下,一聲巨響,在他們眼前砸出一隻深坑。眾人方才看清,那岩石足有一人多高,從那麼高的山上掉下來,足以將人砸成肉餅。
而這巨石落地處,距離夏侯澹不過十步距離。
他方才只要再往前走一小段,今日的殯葬就又多出一個主角了。
侍衛一擁而上,護著皇帝撤退。夏侯澹仿佛也被嚇破了膽,匆匆往回跑了一段,這才暴怒道:「何人行刺?速速擒來!」
石壁上方,數十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