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他轻声问道:“你这些伤……是在南楚留下的?”
宁觉非一愣。他一直都习惯了身上的伤痕,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根本心里都没这概念了。这些痕迹虽然正在渐渐淡去,但依然斑驳重叠,在外人看来,仍是触目惊心。他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肌肤,轻描淡写地道:“是啊。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云深一听,便知他不欲旧事重提,自也不再问,只是点头道:“过去了就好。”
说着,他便退到房间的另一边去,坐到桌前。桌上放着马灯,还有两根大烛,十分明亮。桌边放着笔墨纸砚,显是领主知道他的爱好,特别放置的。他便拿过一旁的水云笺放到面前,开始磨起墨来。
宁觉非穿上衣服,走过来时,他正在笺上写字,见他走到近前,便拿起那笺给他看,笑道:“你的名字,是这三个字吗?”
宁觉非看了看笺上用恭楷写出的自己的名字,这三个字虽是繁体,但字型并未与简体有太大区别,他倒是认得,便点了点头。
“觉今是而昨非,好名字。”
宁觉非看着那笺上的字,轻声道:“是,是我母亲起的。”
记得当年刚开始认字时,母亲将他抱在怀中,用铅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并轻言细语地告诉他,那名字的含义……
云深看他脸上的神情,知他想起了亲人,连忙说道:“我的名字也是母亲起的。我外公是南楚大儒,家母幼承庭训,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姐姐教了我一些,我却甚是愚钝,只学了点皮毛。”
宁觉非神思不属,随口问道:“你母亲是南楚人?怎么会到北蓟的?”
“哦,南楚公主和亲时,陪嫁来的。我父亲率军去燕屏关迎接公主时,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便娶了她。”他边说边拿过一张水云笺来,以簪花小楷写了四行字,然后拿给宁觉非看。
宁觉非接过,见上面的字体又不一样,却是一首小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他抬起头来看向云深,由衷地说道:“好名字。”
云深看着他,嘴角慢慢扬起,眉眼之间全是亲切温柔的笑意。
烛光下,宁觉非渐渐觉得眼前景物一片朦胧,只余那一双柔情的眼睛,那眉眼之间荡漾的温柔是那样的熟悉。
那是他前世的妻。
迷朦之间,他伸手过去,轻轻地抚过那样的眉梢。
待他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云深略有些惊愕的表情。
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一时手足无措,半晌方低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你……别生气……我……”到最后,已是喃喃不能成语。
云深一直见他从容不迫,显得成熟理智,此时难得见到他方寸大乱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看着那低下的头上濡湿的乌发,轻声问道:“是想起了你的家人?”
宁觉非不敢抬头,脸如火烧,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云深叹道:“不要想得太多了,我来替你包扎一下伤口。”
宁觉非心里很感忸怩不安,便要推辞:“还是不用了,我自己行的……”
云深却是不由分说:“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当然是不行也要行的,现在有我在,自然应该帮忙。”
宁觉非心中窘极,却只得任他将自己拉到桌前坐下。
云深动作十分轻柔地挑开他的衣带,将左边的衣襟拉开,直到露出左肩,然后从怀里掏出伤药给他敷上,这才用干净的白布替他包扎好。
云深的手指微凉,轻轻地抚过他的肌肤,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却都强自忍耐着,不敢多想。
等弄完了,云深边替他掩上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