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据说是冒犯了鬼神,被拖下十八层地狱去了……你们可看见?刚才那两个人脚下没有影子!”
天上星月无光,地上的灯笼又那么远,当然看不到影子了。众人原本就紧绷着神经,这样听来顿觉惊惶,脑子里反应不过来,只剩唯一的本能,轰地一声作了鸟兽散。
莲灯跟着国师出去,走路噔噔有声,仍旧不太服气。
国师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你飞檐走壁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早就被人射死了。”
她嘴翘得很高,“我不是奴婢!”
他愣了下,“本座就那么一说罢了,你生什么气!”
“我也不叫妖奴!”
国师简直要被她烦死了,“这也是信口胡叫,你记仇还记半天么?”
他以为她看不出他时时刻刻不忘揶揄她?叫什么不好,偏叫妖奴,正常的人有叫这个名字的吗?反正她觉得被他践踏了尊严,本来没那么斤斤计较的,几件事凑到一起,于是就越想越不高兴了。
“你可以叫我玉奴啊,我觉得玉奴比妖奴好听多了,也像个好人家的婢女嘛!现在那群道姑也许在议论我是妖怪呢,这不是自找的吗!”
国师听了不以为然,“世上好多人不如妖,妖有无双的智慧惊人的美貌,他们有吗?妖抬脚就能从中原踏到江南,他们能吗?被人说成妖怎么了?还有人背后叫本座妖道呢,那又如何?他谤由他谤,你同他一般见识,你也像他们一样心智不全?”
莲灯被他堵住了话头,自觉无法反驳,甩袖道:“国师早些回去吧,我有点困了,恕不远送。”
他蓦然沉下脸,“整夜不睡蹲在人家房顶都不困,见了本座就喊困?快到子时了,看过了焰火才许走!”
于是没办法,被迫站在凛冽寒风里呆呆望着天上,间或看到几户人家的炮仗咚地上了天,在半空中绽开霎那的火花。
黑暗里的两个人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站了很久,幸好没有月亮,否则就是一副对月修炼的诡异画面。国师等得有点失去耐心了,慢声慢气说:“去吃点东西吧!”
莲灯空着肚子,他也没吃晚饭,这样的提议实在很应景,于是一拍即合,往巷口的馎饦担子走去。
博士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儿,非常简便地设了一个摊,炉子锅碗放在平头车上,旁边摆了两三个矮桌,五六张胡床。见他们去了热心地招呼,问来点什么,莲灯说两碗馎饦,怕国师吃不饱,又对他比了比,“再给这位郎君加个蒸饼。”国师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博士响亮地答应了,撩起袖子从面团上摘面片,动作又快又准。那种薄薄的面食下锅片刻就可以捞上来,盛在碗里洒上一撮波棱菜的碎末,形虽不好,但味道极佳。
莲灯饿得厉害,出于敬老,头一碗还是让给了国师。国师也不客气,取了筷子再三擦拭,像试药似的抿了一口,看得莲灯一阵由衷的唾弃。
第二碗上来,她也顾不上吃相了,易容后面部动起来总觉得有点牵绊,不过也还好,看看国师的五官,很是生动自然,一点都不显得别扭。她放心大胆嘬起了面汤,呼呼声入耳,国师又厌弃地瞥了她一眼。
和斯文人同桌就是麻烦,他大概没见过胡人边吃边捶桌的激昂,和西域人比起来,她这样的已经无可挑剔了。
博士把蒸饼从炉膛里掏出来,放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丝丝冒着热气。国师的手是尊贵的手,经不起炙烫,便指使她撕成小块,一片一片给他泡在汤碗里。
莲灯一边侍候,一边试着打探,“上次说要为昙奴寻药的,有什么进展吗?”
国师摇头,“毫无进展。”
“那怎么办……”她细声喃喃着,“已经过去十来天了,万一瓶子里的血失了效,昙奴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