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夜风一吹,血液的味道,粘液的味道,独特的分娩的味道,一股腥臭的人肉撕裂的味道……
“额”六儿的胃部再次猛烈抽搐着,她身子一弯,实在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就呕了几小滴酸水。
这已经是六儿第三次呕吐了。
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小丫头安慰自己说。
其实她早已被惊吓和恶心的,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六儿觉得自己像老农在拔萝卜一般,把个椭圆形的小肉团,生生从孕妇的x下给扽了出来,极其野蛮,极其残忍。
借着月光,她端详着手里这个肉呼呼热乎乎的,蠕动着小嘴,嗷嗷哭叫的小家伙:他紧闭着双眼,憋得满脸通红,眉毛鼻子拧做一团。
乍一看,怎么丑得像只小猴子。
还有一根尾巴?
“剪……断,断。”孕妇的眼皮都已经累得抬不起来了,她满脸都是大颗大颗晶莹的汗珠,“吧嗒”落在冰冷的土地上,“吧嗒”流淌在衣襟上。
“哦。”六儿此刻像个没有大脑的傀儡一般,听从着孕妇微弱而有力的声音。
她一手掏出怀里的小弯刀,一手哆里哆嗦的托着小肉团,诚惶诚恐的问道,“断了,孩子不会死吧?”
中年孕妇竭尽全力皱了皱眉。
六儿心领神会,一咬牙,一跺脚,一闭眼,手腕起弯刀落……
六儿毛手毛脚的将小婴儿的脐带打了个蝴蝶结,太刺激了,吓死个人。
额的神啊。
这么二胡的接生姑操刀,这孩子能活吗?
这么就给生出来了,不得不说生命是一个奇迹。
为什么生一个孩子这么的艰难,杀一个生命那么的容易……
这弯刀一割,割开了母亲和婴儿的生死相依,也割裂着六儿的心,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宝贵。
这种宝贵,不分贫富贵贱;不分美丑善恶。
它平等的,应该属于每一个人。
中年孕妇冻得四肢不停发抖,小腿微微地抽搐,她忍受着百般的艰辛和折磨,只为了给这世界带来一声明亮的啼哭。
六儿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婴儿,她看看孕妇,再看看这孩子,浑身孳孳的冷汗直冒。
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时,只听东边的大地轰隆隆,马蹄声声,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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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上午,金扎吉带着一万铁骑灰溜溜的离开了五里坡,赶回了金营大寨。
“上酒,切肉。”金扎吉一迈进自己的寝帐,立刻吹胡子瞪眼的冲着身边的亲兵嗷嚎着。
想我金扎吉。
声名显赫的大将军。
前王宫侍卫统领教头。
大名鼎鼎的草原大英雄。
从无败绩,从无落马记录。
大金国纵横草原的第一骑手。
大金历届马术及赛马大满贯赢家。
第四期“完颜阿骨打勇士勋章”获得者
大金国无数次竞技大赛比出来的万年老二——第二号猛士。
就这样被一个骑着黑毛驴的黑衣人,飞两口小黑锅给砸下马去了?
不可思议。
匪夷所思。
奇耻大辱。
窝火,太窝火了,憋屈大了。
金扎吉的脑子在不停地思索。
痛苦地思索。
就着浓浓的草原烈酒,香喷喷的孜然烧烤羊肉,这个勇猛的汉子孩子一般的哭了。
哭着哭着居然哭的睡着了。
睡着睡着居然哭的醒来了。
人生在哭与醒之间,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