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麼確定,那不管薛細苟要五十,還是要五毛,你都別給就是,讓他去報案吧。」
「狗日的!」陳福恨恨地罵,「跟金招娣那個賤女人合起來玩我!」
「我會去了解情況的。你先回車隊去好好工作。」
陳福罵罵咧咧地走了,何如月鬆了一口氣,對豐峻道:「幸好有你在,否則又是一頓胡攪蠻纏。」
豐峻卻深深地望她一眼,「不容易」三個字終究沒有出口。
送走豐峻,何如月給熱處理車間打了個電話,問金招娣在不在。
車間主任接的電話,一聽是工會何幹事,態度十分客氣:「在幹活呢,我叫她去你那兒?」
「不用了,我馬上過來找她。」何如月想了想,又問,「打聽下呢,金招娣平常在車間工作情況怎麼樣?」
車間主任心裡也知道所為何事,語氣中頗有些鄙夷:「幹活倒還算勤快,人也是麻利的,就是作風不行啊。」
作風。
這年頭,「作風」二字,足以逼死一個人。
何如月笑道:「這個再慢慢了解,我先了解些側面的。」
車間主任一拍腦袋,終於找到了一個「側面」:「她文化水平倒還可以,是高中生。」
果然沒看錯,金招娣是有點與眾不同。廠里的一線工人普遍都是高小或初中,還是打折扣的那種,高中生都能算「知識分子」了。
「好的,謝謝主任,我知道了。」
何如月掛了電話,決定去問問蘇伊若。她要全面地了解一下金招娣。
蘇伊若的反應,卻和車間主任完全不同。
「金招娣啊……」蘇伊若一提到這個名字,第一反應就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道,「一幅好牌打爛掉。」
「怎麼說?」
「她高中生啊,文化水平可以的,就是這輩子遇人不淑。家裡成分本來就不好,還被前面的男朋友拋棄,人人都知道她跟前面的男人那個過的。然後就匆匆忙忙嫁了薛細苟,姓薛的有什麼好,除了家裡根正苗紅窮到嗒嗒底,別的一無是處。」
其實蘇伊若出身也不好,但蘇伊若驕矜,並沒有因此而找個「大老粗」嫁了,而是堅持原則,嫁了一位知識分子。當然,後來這位知識分子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死在了西北。
但在蘇伊若看來,寧願丈夫死掉,也不願嫁給和自己完全不相襯的人。
這是個人選擇,就算何如月心裡亦不贊同,但也從蘇伊若的描述中,聽出金招娣幾分可憐來。
何如月道:「剛剛陳福又來鬧了,說薛細苟威脅他,我想,每回都和稀泥也不是這辦法,他們這事總得解決才好。」
「清官難斷家務事。」蘇伊若語重心長,「黃主席這麼任勞任怨十幾年,也沒能讓所有人滿意。如月你也盡力就好,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啊。」
「嗯,我知道,謝謝蘇阿姨。」
有時候何如月寧願跟蘇伊若說、跟徐秀英說,也不想把困難跟父母說。在後世是這樣,在這裡,她還是這樣。
所有的孩子,慢慢都會學會報喜不報憂,這是孩子對父母深沉的愛。
…
熱處理車間門口,金招娣居然已經站在一棵樹下等何如月。一見何如月遠遠地過去,侷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何如月一眼就看到她額頭上的疤痕。
疤痕顏色很深,而金招娣皮膚挺白,顯得疤痕格外歪歪扭扭的難看。
「何幹事,主任說你找我。」金招娣不敢抬頭。
何如月環顧四周,看到樹下靠牆水泥砌的花壇:「咱們坐那兒去聊聊吧。」何如月語氣輕鬆,像是來找金招娣拉家常一般。
金招娣見何如月穿得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