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被害當天,鄭程力縱火自殺,而唱晚則被姨媽一家收養。
如果說高二那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那高三這年,就是她最敏感的時刻。
她是米粒里的一粒沙,是魚肚子裡的泛著腥味的內臟。
——是一個多餘的人。
-
唱晚那時候非常非常討厭放假。
因為放假意味著不能住在學校宿舍,她必須回去,必須強迫自己擠進一個陌生的家庭里。
姨媽家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好,房子是兩室一廳,她被收養後,姨媽安排她和表妹葉倩歡住一個房間,睡一張床。
葉倩歡從小就討厭她,對她的敵意非常大。
只是唱晚並不在意,她得到的愛足夠多,多到可以忽視一些莫名其妙的敵意。
可當她失去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獠牙逐漸顯露出來,她才恍然發覺,自己的處境有多麼的糟糕。
葉倩歡不准唱晚用她房間的書桌,不准碰她的床,只允許唱晚在她的床邊打地鋪。
像個伺候主子的丫鬟。
唱晚那時候無依無靠,寄人籬下,根本沒有任何為自己爭辯的能力。
那會兒,就連吃飯,她都只敢夾擺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菜。
每到假期,她都會搬個小凳子跑到天台看書寫作業。
姨媽家靠近機場,住的是老式的居民樓,外面種了一排又一排的梧桐樹,秋天的時候,風一吹,巴掌大的葉子嘩啦啦掉下來。
聚在一起,像一條寂寥的河。
蕭蕭梧桐送寒聲。
她那時候才知道,孤獨的顏色,是金黃色。
明亮熱烈的金黃色。
有時候她在草稿紙上計算著三角函數,聽到頭頂傳來飛機轟鳴的聲音,會抬頭望一眼,心中暗暗猜測,那個為她擦眼淚的男人會不會在上面。
她什麼時候才能和他,再次見面。
-
唱晚在洗手間冷靜了會,壓下眼底的淚意,隨後擦乾淨手往外走。
然後,撞見了周驚寒。
他靠在牆角,單手攏火,給自己點了支煙,酒吧的長廊很安靜,燈光落下來,照在地板上,像一道光線。
他們站在線的頭和尾。
像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他偏頭,目光對視的一瞬間,周驚寒掐了煙向她走來。
猩紅的火光消失在指腹,菸頭散落了幾粒灰白色的菸灰,落進了垃圾簍中。
唱晚呆在原地,傻傻地看著他。
周驚寒走到她面前,盯著她的泛紅的眼圈,聲音辨不出情緒:「怎麼哭了?」
第28章 抱住
唱晚覺得很奇怪,從相識到現在,明明自己與這個男人之間的交集少得可憐,甚至站在周驚寒的角度,她對他而言,不過是多年前偶然施以援手的一個陌生人罷了。
連朋友都算不上。
可偏偏,他一句『怎麼哭了』就能徹底引爆她的情緒,讓委屈泛濫成災,眼眶酸的厲害,眼淚也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唱晚對自己說,肯定是剛剛出來的時候喝了酒的緣故。
不然,她不可能這麼情緒化。
她垂下頭,立刻伸手抹去眼淚,搖頭道:「沒什麼。」
周驚寒把她的頭抬起來,為她拭去眼淚,聲音壓著火氣:「是因為剛剛那個女人?」
唱晚愣了一下,鼻音很重:「你你看到了?」
男人眼皮很薄,虛虛一抬,左眼皮上那道細小的疤輕輕動了動,他點頭,「在二樓看見了。」
「她欺負你了?」
唱晚神情怔愣,仰著臉看他,精緻無瑕的小臉上,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