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塞外,遇上特别的人了?”
小堂怔了一下,眸光闪烁,下意识捏了捏鼻头。思忖片刻,到底点头承认了。
凌煦曈与晴阳对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
“故人?”
小堂咋呼起来:“不是就问一次嘛?”
“小堂!”晴阳蹙眉呵斥,“姐夫不能问,我来问行不行?”
小堂低眉顺目:“小师叔,小堂不是这个意思。”
瞥一眼抿唇不语的凌煦曈,又看看沮丧的小堂,晴阳不由得深深叹息:“唉!姐夫要知道真相,方法有很多。只是有些事不是查不查得到,而是不想查,不能查。别人的嘴和你的嘴,不一样。懂吗?”
小堂自然懂。正因此,他才不确定要不要说,又该跟谁说。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有时仅仅因为说出来痛苦会扩散,旧伤会撕裂。
“是师良甫!”小堂的声音一点点低落,双眼直直望着炭火,似看见遥远的人事。然而眼底的唏嘘与渐起的惧怕,却只是他自己的过往。
察觉了小堂的异样,晴阳比凌煦曈快一步倾身过去,双手拇指压住他眉端天应穴,低喝:“周奉堂!”
失神的人几乎弹起来,倒吸口凉气,满头冷汗。
晴阳自身后揽住他,一手极慢地揉搓他耳后。
“看,集中精神看眼前的一切。这里是哪里?我们是谁?”晴阳嗓音显得特别沉,落在耳中叫人莫名平静,消弭了不安,“小堂不怕,到家了,到家了。”
眼泪汹涌而出,小堂抽噎着瘫软在晴阳怀里。
凌煦曈抱来了薄褥铺好,小堂仰面躺在地板上,双拳攥紧,身体还未完全从应激的紧绷中舒缓过来。
“多少年了,他怎么还会发癔症?”
晴阳捏着小堂的脉搏,神情肃然:“看来这个故人的出现不止是影响了大哥和豆蔻。”
凌煦曈不无懊恼:“这孩子回来后一直不对劲,是我疏忽了。”
晴阳抬起头来,张嘴话未落下,便听小堂嘤咛般说了声:“他、他收尸!”
凌煦曈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他不是大夫么?”
“没有了,这世上没有‘两指金方师良甫’了,他只是个拿钱做事的义庄收尸人。把无名的尸首都背回来丢到戈壁滩上码着,晒干了,收了骨头砸碎成粉装进瓮里。他说地少柴贵,埋不起也烧不起,既然死了就归天地。”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进发际,“我问有家人寻来了又当如何?他就随便在瓮里抓了把骨粉,反问我,你认识这骨头叫一声能答应你?咳咳……”
小堂哭得呛住,手捏着心口,呜一下咳一声,孩子似的无助。
晴阳知道他伤心什么,在意什么,合掌包起他冰凉汗湿的手,好声安抚:“不是的,你家公子好好地睡在洛阳故园里,柳师哥领你去看过的,忘了吗?”
小堂意识又有些恍惚了,呓语般哀哀泣诉:“小堂没用,不能把公子带出来。公子死了,公子睡在沙子里,小堂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公子了。”
公子叫卓翳,风流第一,才情第一,中原第一。
这一段往事起在小堂十岁之龄,终结却用去足足八年。然而他没有被医好,他的病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好过。
唯有睡梦里暂得栖身,苦乐醒了就好,好与坏不过都是假的。
“都是我的错!”
今夜晴阳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手上的干巾拭过小堂额头,微微颤抖。
“十五岁,姑姑死了,二叔病了,家散了,我以为自己是世上最惨最可怜的人。可被毁掉生活的,又岂止我一个?都变了!”晴阳叹息里俱是怆然,“那一年开始,所有人的人生都变得面目全非。”
啵——
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