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义勇为也得量力而行,以我目前的年纪和功力,我会选择报官。”
“差役不是官,都是拿钱办事,走得慢点儿人命官司都闹出来了,抓着犯人又顶个屁用啊?”
“那就是他们的责任不关我事啦!我一个小孩子能尽的义务也就这些,况且这都不是义务,纯粹是我有良心。我的良心放到了,别人的良心不够数,骂不到我头上。”
凌鸢放开他,神色凝重地站在一边。
“这些话谁教你的?”
茂茂察觉了凌鸢言语中的愠怒,遂收敛起玩笑模样,挠挠脸,讪讪道:“没谁教,我自己看书想的。”
“什么书?”
“《太平广记》,豪侠。”
凌鸢不无意外:“你竟看得懂?”
茂茂承认:“并非全懂,有不认识的字我就问苗苗姐姐,或者去问娘亲。有些故事是爹晚上哄我睡觉时候讲的。”
“那些故事我也听过,可我听完了只幻想自己能成为那样的侠士。”
“茂茂也想有朝一日可以行侠仗义。”小孩子抬起脸来,眼神中还带着懵懂,却敢说,敢问,“但不是每个人都会练成那样好的武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无所顾虑。那么有顾虑就该受到谴责吗?在帮助别人之前先保护自己,就只能算自私吗?我是傅燕生的儿子,姐姐是凌煦曈的女儿,父辈的盛名之下怎样做才是对的?虎父无犬子,或者将门出庸才,我们究竟是为自己活,还是为那些本来与我们无关的名声活?茂茂没想明白。”
凌鸢用力按住他脑袋,弯腰望着他双眼:“你方才说的那些,倒是挺明白的。”
茂茂嘟起嘴:“可我不知道那样想究竟对不对?”
凌鸢眸光黠慧:“姐姐不能说你对,不过也觉得你没错。站在不同的立场看同一件事,结论往往千差万别,这是莫无居士教我的。”
“姐姐的意思,我们都没有错?”
“是!”
“可对的反面不是错么?怎么会你也对我也对大家都对?”
“坐船去扬州和坐车去扬州,或者骑马去、走着去,你觉得哪种方式更好?”
茂茂垂睑想了想,忽眯眼笑起来:“懂了呀!”
凌鸢揉乱他的发,同样笑容明朗。
好在此去诸事顺遂,凌鸢并没有捞到一次行侠仗义的机会,也不必面临茂茂预设的那般自我拷问。反而是留在家里的沈嵁,不过出门下山到镇上闲游,倒出手行了趟不大不小的义举。
或许是一种注定,三九三伏天一贯懒在室内的沈嵁这日忽要些罗纹纸和棉连纸来用,却不想吩咐佣仆去买。在中衣外罩了件轻薄又不显眼的葛衣,他就这样青山绿水地出门去了。
在常去的文房店选好了所需物品,要了送货,付完定钱便还出来。离着午时尚早,天犹未好热,回去也是闲散,沈嵁索性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起来。这边瞧瞧,那也看看,并不搁入心思多做关注,究竟看见些什么,约摸他自己也没有记得清楚。
身边几个孩童跑过去,未叫夏日的暑热夺去朝气活力,送水的车与货郎的担子也如常往复,辛勤的汗水滴落地上,一忽儿就干得寻不见了。卖蔬果的摊子上滚落几枚鲜李,卖货的小哥四处忙着捡拾,沈嵁举手之劳捡了还他。卖折扇的同修伞的为一尺之地争得不可开交,打过来踢过去,沈嵁路过偏头避一避,袍袖拂动,挥舞着榔头的伞匠莫名其妙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又走过一方售绢花小饰的简棚,沈嵁脑海里一瞬闪过凌鸢的笑颜,暗自比了比哪朵小花簪她发间才是增色,忽的顶上杯碗盆碟劈头盖脸丢下来。他仍旧泰然行路,袖里一柄折扇滑入掌中随着手腕转动左挡右打,眼却未有片刻往上瞧一瞧,竟自将危险尽数挡去了。
直待他从